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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_第191页
这一进一出,她不过是花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做完这些,夏衿重又跳上屋顶,朝城东奔去。
走了一段路,她忽觉不对,连忙将身形隐在了屋顶阴影处。过不一会儿,便见前方街道有几人骑马飞奔而来,马蹄上似被包了布,踏在道上无声无息,马上的黑衣人也一声不响,这情形犹如鬼魅一般。
“呀”地一声,邻近一座宅子忽然发出开门的声音。
那几人立刻勒住马儿,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挥手,做了个手势。立刻有人翻身下马,走到那座宅子前,纵身上墙,朝院里看去。
宅子里有人提着一盏油灯,从屋里出来,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朝茅厕去了。
黑衣人跳下墙头,走到马前,对为首的那人摆了摆手。
为首那人挥了一下手,正要策马前行,忽听前面也有隐隐的马蹄响,几人拉住缰绳,朝前看去,便见前面街道也有几个黑衣人骑马而来,装束跟这几人一模一样。
双方在夏衿所藏的下方相遇。
新来的那几个看到对方,连忙翻身下马,拱手作礼:“爷。”
为首那人微一颔首,问道:“可有发现?”
夏衿听到这声音,猛地一震。
她前世经过特殊训练,有过耳不忘的本事。只要她听过的声音,她就能记住。
刚才说话这人,正是上次她到夏宅去,在半路遇上的追杀苏慕闲的那个领头者。
“没有。”新来的那人道,“属下们把城里都搜了一遍,并未见着那人,想是未往这里来。”
“宣平候府里呢?”
“属下将那里细细搜了一遍,并无收获。”
为首那人沉吟一会儿,下令道:“留下两人继续在此打探,重点守住宣平候府;其余人跟我往嘉州去。一刻钟后,在城门口集合。”
“是。”那人令命而去。
为首这人也带着手下往城门口方向去了。
一直摒息着呼吸的夏衿这才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望着两个方向远去的两伙人,沉吟不已。
一会儿之后,她转了个方向,臭水塘方向苏慕闲曾住过的屋子奔去。
苏慕闲曾因爵位而遭弟弟追杀,追杀之人,正是刚才离开的那一伙人。如今他父亲去世,正是他袭爵的时候。他那弟弟既做出前事,想来是个丧心病狂之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非得把他哥哥杀死不可。再派杀手来追杀他哥哥,也就不奇怪了。
更何况,刚才那人一再提及宣平候府。苏慕闲跟宣平候府有亲,此前来时也住在宣平候府里。那他们搜索之人,不用多想,便是苏慕闲了。
苏慕闲到了临安,四处躲藏,并不一定会到塘西他曾住过的屋子去。但夏衿就想去看一看。以前两人还是陌生人的时候,夏衿都不介意伸手帮他一把;现在既是朋友,苏慕闲逢了大难,她又知道了此事,自然就不能不管。
去塘西的路上,夏衿走得比较慢。一来是避免碰上那群杀手,二来也是为了搜寻苏慕闲。她担心苏慕闲又像上次那样受了伤,躲或者倒在了某处。
一路寻来,并没见异常情况。然而到了苏慕闲曾住的过屋子外面时,夏衿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她听到屋子里有沉重的呼吸声。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要不是此时正值月中,明亮的月亮挂在半空中,跟那晚半黑的弯月不同,恍惚里她都要觉得时光停滞,仍是那次她救了苏慕闲后,夜里来探病的情形了。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臭气拂鼻,那晚苏慕闲因为受伤发烧,呼吸同样这么沉重……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
“当”地一声,门缝里面忽然刺出一剑,要不是夏衿武功高强,且很是机敏,怕是要被捅个窟窿了。
屋里那人见一招未曾得手,紧接着又使出一招来。顾忌着挥剑的人可能是苏慕闲,夏衿并未还手,只是后退着左避右闪,想将里面的人引出来,借着月光看清楚是不是苏慕闲。同时她心里也大定——还能如此挥剑,看来此人伤势并不重。
然而那人却是不笨,见夏衿朝后面退去,他并没有追出来。而是守门不出,来了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夏衿只得出声:“里面的是谁?为何挥剑相向?”用的是她自己的嗓音。
里面的人听了,似乎愣了一愣,继而门被猛地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声音沙哑:“可是夏衿?”
月亮虽不是特别明亮,但夏衿仍然看清楚了面前的人,这可不正是苏慕闲么?他形容憔悴消瘦,身上血迹斑斑。
“是我。”夏衿忙道。
望着夏衿,苏慕闲又惊又喜,一时之间,竟然掉下泪来。
“你……”不用多说,夏衿就已猜到苏慕闲遭遇了什么。
她往他身后望了望,问道:“你那小厮呢?”
她犹记得,那叫阿墨的小厮甚是忠心,上次还帮他将杀手引开,救了他一命。
苏慕闲神色更加黯淡:“他死了。”
夏衿默然。
她叹了一口气:“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吧。”
苏慕闲正要转身,身体却摇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夏衿连忙上前扶住他:“你受伤了?”
苏慕闲稳住身体,点点头,淡淡道:“还死不了。”
话虽不多,但夏衿却感觉到了苏慕闲的变化。她又在心里暗叹一声,扶着苏慕闲进了屋子。
进去让他坐下,她给他把了一下脉,神色凝重起来。
苏慕闲此时清醒,似乎没甚大碍的样子,其实不过是意志力起作用。他身体不光有伤,而且虚弱疲劳,已经到了十分严重的地步,比起上回中箭伤相比,更加麻烦。
“你……从京城逃出来多久了?”她问道。
粗粗算来,苏慕闲从回京那日起到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来天。这二十来天他恐怕都是在逃亡,否则也不会让身体破败到这种程度。
果然,苏慕闲道:“我还没进京,就被人追杀。本来我想逃进京去拜祭我父亲,但进京的路全被封死了。我知道姨祖母在后面,又带着护卫,又想回转去找她们,但往后的路也被封死了。没奈何,只得往东去,转了一大圈,才摆脱他们。阿墨为护我,被乱箭射死了。”
夏衿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苏慕闲那弟弟,简直丧心病狂,要不就要苏慕闲死,要不就要苏慕闲身败名裂——苏慕闲侥幸逃脱了,也回不去了。父死,他却未归,是大不孝,这样的人是不配袭爵的。
“那爵位,不要也罢。”她只得安慰。
苏慕闲沉默着,没有说话。
夏衿从怀里掏出一些药瓶:“把上身的衣服脱了,我帮你敷药。”
苏慕闲再不像原来那样,脸红不好意思,而是顺从地将衣服脱了下来。
夏衿饶是曾出生入死,但借着月光看到他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痕,仍倒吸了一口凉气。苏慕闲刚才的话很简单,但从这一身伤痕来看,他这短短二十来天遭遇的,何止他讲述的那一点事?其中的千辛万险,可想而知。
夏衿将瓷瓶中的药一点点倒在他的伤口上。药粉刺激着伤口,让人疼痛,苏慕闲却一动不动,稳稳地坐在那里,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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