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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_第215页

  于安是于管家的名字。

  婆子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而罗骞房里,于管家正站在床前,静静地等着罗骞的吩咐。

  罗骞叫于管家进来,却又不说话。他靠坐在床头,望着对面的青色缠枝莲帐幔,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足有半刻钟,他才问道:“这两日,夏姑娘她在干什么?”

  “夏姑娘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今晚戌正时分,你让于婶帮我守住屋子,不要让人进来。我去夏家一趟。”罗骞道。

  于管家吃了一惊:“公子!”他望向罗骞的腿,“可是您腿上还有伤……”

  “无妨。”罗骞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不如小人说您的金创药用完了,让夏公子送过来,顺便帮您看看伤口。”于管家道。

  他的话说得隐晦,可罗骞却听明白了:他是让夏衿扮成夏祁的模样过来会面。这样就不用他这个伤残人士飞檐走壁地去看夏衿了。

  罗骞摇摇头:“她不能来。”顿了顿又道,“你不明白的。”

  于管家却觉得他很明白。

  罗骞跟罗夫人关于婚事的约定,他是知道的。今天母子两人在屋子里大吵了一架,他虽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但罗夫人红着眼眶从屋里出去,罗骞又一副灰败的神色,他就知道事有不谐。

  想想也是,罗夫人一心想娶高门大户的儿媳妇,怎么可能让夏衿进门?
  夏衿的名字既已从罗骞嘴里出来,近期内夏家人便不宜再登罗家门了,以免引起罗夫人的反感。这是罗骞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让夏衿过来的原因。

  “你照我的吩咐做就是。”罗骞道。
  

  于管家尽管很担心,但他知道罗骞的性子,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轻易改变。他只得答应了下来。

  罗骞虽让罗夫人伤心了一场,但这个儿子是罗夫人的命根子,罗夫人担心罗宇再使坏,又担心下人伺候得不尽心,在正院里掉了一场眼泪,终是洗了脸敷了一层粉,又到罗骞这里来守着了。

  看到母亲这样,罗骞唯有叹息。

  待到戌初,罗骞吃了晚饭睡下了,看着罗夫人离开,又等了一会儿,待于管家的妻子将守夜的尺素引开,他才从床上爬起来,一瘸一瘸地出了门,艰难地跃上屋顶,往夏宅方向去。

  古人的房屋,何人居住于何处,尊卑有序;夏家的宅子,又是罗骞名下的产业,是何布局,他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不一会儿他就确定了夏衿所住的屋子。

  他腿上有伤,行动间未免有些沉重。他一跃上夏衿的屋顶,夏衿就警觉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穿好衣服,手里握了一把迷药,跃上屋顶,朝不远处的黑影看去:“谁?”

  罗骞正艰难地想要蹲下趴瓦片呢。听到夏衿的声音,惊喜万分,忙出声道:“是我。”

  “罗骞?”夏衿吃了一惊,走近前来,看清楚果然是罗骞,忙问,“你怎么跑过来了?你腿上的伤……”

  罗骞感觉到伤口绷开了,鲜血正从纱布里渗出来,粘乎乎湿漉漉地叫他不舒服。他抹了一把额上痛出来的冷汗,指着隔壁院子道:“咱们到那边去说话。”

  这晚没有月亮,天上只挂着几颗星星,即便站得近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夏衿却敏锐地感觉到了罗骞的难受。

  她走过去,将罗骞的手臂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右手托在他的腰上,道:“走吧。”便往隔壁院子跃去。

  说起来罗骞虽心仪夏衿,却知道这世间规矩对女子的苛刻。他敬重夏衿,想要正正式式地娶她为妻,所以不肯对她有丝毫亵渎。两人虽单独相处过几次,他却连夏衿的小手都没拉过。

  可这会子他的左手搭在夏衿肩上,他的身材又比夏衿高大许多,这样一来就像把夏衿搂在怀里一样,软玉温香,少女的馨香直冲口鼻。

  他“腾”地一下,整个人如同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待得从云里雾里的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已靠坐在了隔壁厅堂的斜榻上,夏衿吹燃了火折子点了灯,正伏下身去看他腿上的伤。

  他忙把腿缩了回来:“不用,不用管它。等我回去重新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夏衿恼他不知爱惜自己,转头瞪他一眼:“别动。你是郎中还是我是郎中?”

  这一动一嗔,顿时叫罗骞受用不已,心如灌了几斤蜜似的甜的不行。

  他情动的低低唤了一声:“衿儿。”又道,“这两个月,我很想你。”

  夏衿手一顿,长长地睫毛对着他的腿扇了扇,嘴唇嚅动了一下,不过她终是什么也没说。

  轻轻地将他腿上的纱布掀开,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她转过头来,黑亮的眼眸布满柔情:“你先在这儿等会儿,我回家拿些东西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夏衿到了古代,尽管身上携带的那股子冰冷已被舒氏温暖得融化了许多,但仍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感情很少外露。

  此时骤然流露出些许柔情,犹如一枝羽毛在罗骞心间轻轻拂过一般,叫他情不自禁。

  然而不等他说话,夏衿便已翩然离去。再回来时,手里已拿了许多物品。

  她先用消过毒的棉签将他伤口上的血迹抹去,再均匀地洒上药粉,然后用干净的纱布包了起来。

  做这些的时候,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轻盈而熟练。

  “你……时常受伤吗?”

  夏衿转过脸来,对罗骞一笑,摇了摇头。

  她不光带了药和纱布,还用竹篮装了杯子和茶壶来。

  她在罗骞的对面坐了下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然后抬眸道:“你今天过来,找我有事?”

  罗骞凝望着她,点了点头。

  “我今天,跟我娘说了咱们的事。她不同意。”

  尽管知道这是他自己单方面的事,应该由他一个人处理,慢慢筹划,而不是说出来让她感觉不快。但罗骞仍然选择说出来。

  他知道夏衿跟一般女子不同。她的胸襟胆识比许多男子还要强,她不需要男人将她包在温柔乡里,什么都不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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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8章 药

  夏衿虽跟罗夫人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她是一个性格强硬略有些死板的女人。否则在这对丈夫期许都不太高的时代,她不至于跟罗维韬的关系闹得这样僵。

  维韬虽是宠爱小妾、偏心庶子的渣男,但从他在官场上长袖善舞,以区区三把手的地位,执掌临江实权,就能看出他很有能力,也很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得失。这样的人,就是为了妻子娘家的权势与人脉,也万不会跟妻子交恶至此,除非妻子的所作所为让他忍无可忍。

  罗夫人跟丈夫相敬如冰,虽有章姨娘手段高明,但究其根本,还是她自己的性格问题。对丈夫如此,如今面对儿子的婚姻,她一旦认定了某种想法,想让她改变,何其难也。

  “我明白。”夏衿点了点头。

  夏衿这种“尽在意料之中”的了然态度,让罗骞心里涌出许多愧疚与自责。他自以为有了前面的铺垫,又得了母亲那句承诺,他中了举回来,就能许给夏衿一个未来了。却不想还不如夏衿看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