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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_第323页

  “我知道在这方面你比我懂,也相信你面对它时不会像一般女子那么害怕。但有我在不是吗?你把它交给我,让我去为你做。”苏慕闲转过脸来,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夏衿凝视着他,脸上慢慢绽开了一个笑容,点头应道:“好。”

  见夏衿没有拒绝自己,苏慕闲也高兴地咧开了嘴,英俊却沧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让他十足的男子汉气韵里透出一丝纯净的孩子气,这两种矛盾的气质显露在一张脸上,竟然十分和谐和迷人,让夏衿的心为之一动。

  她经历的黑暗面太多,最能让她放松和信赖的是纯真;但同时她又有着小女人的心态,希望能终身相依的男人能给她坚实的依靠。而此时苏慕闲极力用自己日日丰满的羽翼将她包裹的保护姿态,和他面对她时从不设防的纯净,深深地拔动了她隐藏在心底里的那根弦。

  这简单的对话之后,两个人就没有再说话。在这荒凉的地方,夹杂着细沙的风时不时地拂过脸颊,一堆用牛粪燃烧起来忽明忽暗的火烬前,默默在坐在彼此旁边,两人都觉得异常的舒坦与安宁。

  “苏大人呢……”几米之外的帐篷前传来隐约的问话。

  “有人找我,我过去了。”苏慕闲深深看了夏衿一眼,明明满眼的舍不得,可还是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沙砾,转过头来叮嘱夏衿:“早点睡。”说着迈开步子,朝那边走去。

  他本来就很高,足有一米八的个儿。近段时间在马背上驰骋,极大的锻炼了自己,身材愈发的精壮。长腿有力而有节奏感地朝前走着,被火烬照映着的背影越发的显得挺拔和高大。

  夏衿凝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

  看到过第一疫区的惨状,这个二十来人的小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气氛总有说不出的沉闷。前面的风景越来越荒凉,走了三、四天了,都没见到人家。队伍里所带的水几乎要用完了,干粮也渐渐见底,要不是有阮震这个跑过两次边关的老人在,知道他心中有数,队伍现在恐怕要被恐慌情绪所笼罩。

  “再走两天,大概就到第二疫区了。”阮震望着漫天黄沙,沉声道。

  这一路的情形,哪里有生病的士兵,在宣平候递给皇上的折子里有详细的说明。阮震对这条路熟悉,所以能估计得到疫区的具体位置。

  刚把情绪稍微缓过来一些的队伍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大家望向前方,表情沉重。

  第一疫区没有活人,第二疫区呢?

  他们不知道该盼着有人活着,还没希望这里也跟前面一样沉寂。因为即便有人活着,也绝不会给人带来希望。有时候,受病痛折腾的活着,比死去更加痛苦。

  苏慕闲转过头来,跟坐在车窗旁边的夏衿对视了一眼。他眼神很复杂,像是给夏衿力量,又像是想从夏衿这里汲取力量。不过只这一眼,他的眼眸就沉稳下来,飘浮的迷茫、恐惧与担心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了坚毅与执着。

  他对大家高喝一声:“走。”双腿一夹,策马跑在了前面。

  队伍的人精神一震,也跟着他策马奔驰。

  两天后,一行人停在了第二疫区附近。

  这一次,阮震派了另外一人去打探。没多久,那人白着脸回来了,摇着头禀报道:“没有活人。不过……”他停了停,“有些人似乎刚死没多久。”

  队伍里所有人的心都沉甸甸的,牵马伫立在风尘弥漫的荒野里。

  “走吧。”穿戴好防护衣物的苏慕闲翻身上马,“夏姑娘主仆和龙嫂子留下。”

  夏衿点了点头。

  男人对于年轻姑娘,天生就有保护欲。而且上次从疫区回来,有热水洗脸洗手,还能喝上一碗让人安心的药,过后大家都没出现让人担心的生病迹象。所以对于苏慕闲这一决定,大家不光没有意见,而且恐惧的心理忽然就得到了舒缓,不再犹豫,一起翻身上马,跟着苏慕闲往疫区跑去。

  夏衿的存在,让大家都有了安全感。有了她做的防护衣物,有了她熬的汤药,大家相信,不管在疫区里碰到什么,他们都能免除被传染上疾病。

  大家走后,夏衿让菖蒲拿出水和草药,开始熬药。

  虽然现在所剩的水不多,大家每日也就是润润嘴唇,晚上也没有多余的牛粪来升篝火,但熬药用的水和牛粪,他们还是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疫区时保命用。

  这一次苏慕闲他们在疫区没有上次呆的久,只一个半时辰,就回来了。大概是有过上次的经历,神经粗大了些,大家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但情绪却比上次还要凝重和低落,默默净了手脸,喝过汤药,然后一语不发地上路,没有一个人说话。

  苏慕闲一反平时的佯装疏离,骑马走在夏衿的马车旁边。

  夏衿掀帘看了他一眼,见他并没看这边,更没有交谈的兴趣,便又把布帘放了下来——风沙实在太大。

  然而下一刻,她就眉头一皱,将布帘再次拉开,对苏慕闲道:“后面有人骑马过来了,大概有七、八个人。”

  苏慕闲愣了一愣,转头朝来路看去。

  四周除了他们一行人,就是荒凉的戈壁和漫天的风沙,再没有别的动静。

  但他深知夏衿的本事,也深知夏衿的性格。夏衿说有人来了,就一定有人来了。

  他想了想,扬声对大家道:“有大概七、八个人骑马过来了。虽说人少,但大家还得提高警惕,别因大意丢了性命。”

  哪怕这条路上原来还有商人,也因为大战在即,停止了走商。如今平白无故冒出些人来,他们又深负护送夏衿的重任,自然该保持警惕。

  大家听了,赶紧也四处张望。两边路上都没看到人,凝神细听,也没听到马蹄声,队伍里武功较为高强的阮震皱了皱眉,扬声问道:“苏大人,你听到马蹄声了?”

  他自恃武功跟苏慕闲差不多,没理由他连马蹄声都没听到,苏慕闲不光听到了,还能辨认出有七、八个人。

  “是的。”苏慕闲并不否认。

  他官职比阮震高,又是在御前行走。阮震虽说对他很恭敬,一路上也唯他马首是瞻。但一旦遇上危险,阮震自恃对敌的经验丰富,恐怕不会听他的。而在苏慕闲看来,阮震的本事再高,也高不过夏衿去。整个队伍应该听夏衿的命令才对。此时他树立了威信,一旦遇上什么事,他就可以代夏衿发号施令。

  他应了这一声,又叮嘱道:“大家心里做好防备,外表放轻松些。如果来者是歹人,也能让他们露出马脚。”

  护卫们大部分都立刻答应一声:“是。”有四、五个则迟疑了一下,看了阮震一眼,见大家都应了,这才跟着应了一声。

  苏慕闲看这情形,心里暗叫:“果然如此。”

  不过他也没生气。要做一个队伍的首领,就得拿真本事说话。他现在论本事比不上夏衿,论威信不如阮震。大家不服他,实属正常。

  他半眯起眼,运起功力,凝神仔细地听着后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