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方寸山大师兄_第109页

  且说那妇人穿着极为讲究:金丝织的绿色外袄,淡红比甲罩身,鹅黄绣裙拖地,脚穿高底花鞋,头发盘得极美,珠翠摇曳,气质中透露着一丝未褪的青春风流。

  她笑迎三人入厅落座,随即命女童奉茶。屏风后走出一位梳着丫鬟髻的小姑娘,手托金盘玉盏,送来热茶香果,茶香扑鼻,果香沁人。

  待众人饮过香茶,那妇人又亲自吩咐厨房准备斋饭。唐僧这才合掌问道:“老菩萨高姓?此地名为何处?”妇人答道:
  “此地是西牛贺洲。我娘家姓贾,夫家姓莫。年轻时,公婆早亡,与丈夫守着这祖产过日子,家资万贯,田产千顷。只是命苦,只有三个女儿。前年丈夫也去世了,我守寡至今。如今三年服满,却无人继承产业。”

  她顿了顿,眼含深意看向众人,道:“正好你们师徒四人降临寒舍,我们母女也正打算招赘夫婿,四位若愿意留下,嫁入我们莫家,享用荣华富贵,岂不是比西行受苦强多了?”

  此言一出,三藏顿时闭眼打坐,一声不吭,仿佛耳聋目盲。

  而那妇人见唐僧不为所动,仍不死心,又加重筹码:“舍下水田三百顷,旱地三百顷,山林果园三百顷,黄水牛上千,骡马成群,猪羊遍地。仓中米粮吃它八九年,衣物穿它十来年,金银堆积如山。只要你们肯留下,那锦帐香闺、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何苦千里取经?”

  唐僧却依旧双目紧闭,仿佛入定,任凭她怎么劝,依旧不动如山。

  那妇人笑盈盈地说道:“小妇人是丁亥年三月初三日酉时生,比亡夫小三岁,如今四十五了。我们夫妻虽没儿子,却有三个女儿:大女儿真真,今年二十;二女儿爱爱,十八;三女儿怜怜,刚十六,都还未曾许人。”

  她说着话,眼神中似乎带着点儿小得意,“虽然我容貌平凡,但这三个女儿,倒也都生得清秀可人,不光样貌出众,还从小练得一手好针线,女红诗书,无一不通。她们小时候也跟着亡夫读了些书,吟诗作对也不在话下。虽说我们住在山中庄园,但也是知书达礼的人家,不至于粗鄙不堪。几位长老若能放开心怀,剪了发、留了头,做我这庄院的当家人,穿绫罗绸缎,享富贵荣华,难道不比你们那什么瓦钵僧衣、雪鞋云笠强上百倍?”

  她说得真情实意,语气殷切,话音刚落,唐僧就像雷劈了一样,呆坐在椅上不动弹,神情像雨淋的小虾米,身子僵直,眼白翻上,仿佛灵魂都飞了。

  而那边的猪八戒,听得这等家财万贯、美人环绕,早就坐不住了。他屁股跟扎了钉子似的,左扭右扭,眼睛都发直了,终于忍不住走到唐僧身边,小声拉着他袖子道:“师父!人家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怎么跟个木头一样不吭声?你不答应,也得给个回话吧?”

  唐僧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瞪,一声断喝:“孽障!你还想不想修行?我们是出家人,怎可被这等富贵所惑、女色所迷?若起贪念,还谈什么西天取经、证果成佛!”

  那妇人却并不恼,反倒咯咯一笑,语带怜惜:“唉,可怜啊可怜!你们出家人,到底图个什么?吃素穿破衣,睡风餐露宿的,还要千里跋涉受苦,那到底图个啥?”

  唐僧闻言也不甘示弱,缓缓答道:“女施主,那你们在家人,又图个什么?”

  妇人笑得更温柔了,摆摆手道:“长老请坐。既然你问,小妇人不妨细细说与你听,在家人的好处——咱们这就说道说道。”

  那妇人盈盈笑道:“在家人,有田可耕,有衣可穿,有酒可饮,有女可怜。清晨鸡鸣,黄粱热炊;夜来花影,月下横笛。不似你们出家人,一身冷清,两袖清风,日吃寒斋,夜宿荒林。若说修成个什么佛道,尚在遥遥无期;倒不如趁这红尘未老,人世未冷,做一场好人家的女婿,岂不妙哉?”

  第125章

  言语未毕,唐僧已闭目默念《般若心经》,只作未闻。八戒却听得心痒难挠,几欲答应,那行者在旁看得好笑,已知此地非久居之所,暗自将气机提聚,候机破局。

  而此时,遥在三十三重天之外,八景宫中,太上老君手执尘拂,正坐观丹炉之侧,眉头微皱。

  只见他捻须轻叹:“玄广霄啊玄广霄,机缘已至,只差临门一脚,为何尚在原地徘徊?”

  他一挥袖,太极图缓缓浮现于丹炉之上。图中光华流转,隐隐显出一道人影,正是玄广霄立于凡间,目光清澈却带一丝迷茫。其周身灵机已近圆满,仙光内敛,已是半步大罗之境,但那一线突破之机,却似远似近,犹如雾里看花。

  “此子天资不凡,却困于心障。大罗之道,非止外修,更须内悟。”太上老君低语一声,取出一块寒晶北玉,于掌心转动数息,化为一道青烟,飞入太虚。

  转瞬之间,玄广霄正在闭关之地,忽觉眉心一凉,有一缕寒意透体而入,神识随之一震。须臾之间,天地似化为一幅宏图,无边冰原、万里雪山尽在脑海浮现。

  他缓缓睁眼,喃喃道:“北方……机缘在北方?”

  正当他疑惑之际,空中忽传一声低语,如有若无,却仿佛响彻灵台:

  “北方幽寒,有灵根藏兆,有旧识启道。若欲窥罗之门,须往玄冥之域。”

  玄广霄猛地站起,望向北方,心中澄明如镜。

  “大罗之路,竟要踏雪而行?也罢,既是老君示意,玄某便走上一遭,看这北寒之地,究竟藏着怎样的缘法!”

  随即拂尘一卷,袖袍翻飞,化一道青光破空而去,直指北天雪原之地——那一线机缘,或藏于千丈冰封之下,或藏于宿世一段未了之缘。

  而那太上老君于八景宫中微微一笑,低声道:“这才像是个能渡雷池、踏星辰的后辈人物。”

  玄广霄驾云而行,十日之内,昼夜不停,越过万重山川,穿过无数荒域死地,终至极北之地。

  此地天寒地冻,万里冰封。天穹低垂,风雪如刀,连时间都似凝固一般。冰原之上,杳无人烟,偶有几只寒魄雪狐,潜行于冰下千丈,不敢见天日。

  玄广霄立于风雪之巅,披发缓行,脚下不留一痕。他早已收敛一切气机,内息沉敛,如深渊不动。

  “天地间有一股古老而幽深的气息,自冰原深处传来……”

  他闭目静感,周身灵识如雾似云,缓缓散入寒天雪地之间。顷刻之间,神魂猛地一震,只觉一道极淡的召唤自地下而来,似有某种古意在呼唤。

  “此乃机缘之所感。”玄广霄心念一动,双手掐诀,脚下一踏,整座冰原竟微微震动,露出一道幽深冰缝。冰缝之内寒气森森,隐隐有奇光流转。

  他毫不犹豫,化作一道剑光,投入冰缝之中。

  下沉不知几千丈,四周渐渐变得寂静无声,仿佛连天地的法则都被冰封。直至一处冰晶玉台之前停下,玄广霄才缓缓落地。

  玉台之上,赫然立着一尊古像,非神非仙,周身刻满上古道纹。四周无风自响,虚空中传来一段古老的声音,仿佛天地初开时便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