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青云：从大竹峰的五弟子开始_第292页

  张小凡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嗓音低沉而沙哑：“……我明白。”

  陆雪琪凝视他片刻，终是收剑入鞘，天琊的寒光渐渐隐去，唯有那道剑痕仍在地上，如一道无声的警示。

  “今日就此别过。”她微微颔首，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吹散，“愿你……早日回归山门。”

  话音落下，她不再多言，转身化作一道蓝色遁光，如流星划过夜空，瞬息间融入茫茫夜色。

  张小凡站在原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噬魂棍上的青光微微闪烁，映照着他复杂的神情。

  夜风拂过，那道剑痕仍在地上，如一道誓言，亦如一道枷锁。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五师兄……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远处的街巷尽头，张小凡的身影凝固在月光下，如同一柄出鞘半寸又生生按回的利剑。

  夜风呜咽着掠过青石长街，卷起的枯叶在他脚边打着旋，最终颓然坠入那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九尾天狐小白隐在飞檐的阴影里，花纹繁复的衣袖被风掀起又落下，像一片欲飞又止的蝶。

  小灰在她怀中突然绷紧了身子，三只金瞳在暗处灼灼发亮，倒映着长街尽头那个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背影。

  “嘘——“

  小白纤指抵唇，指尖在月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冷光。

  小灰的呜咽声卡在喉咙里，化作一阵细微的战栗。

  它死死盯着主人，爪子不自觉地抠进小白臂弯的衣料。

  月光将鬼厉的影子撕扯得支离破碎。

  那道剑痕横亘在青石板上，宛如大地上裂开的一道伤口。
  

  夜风裹挟着尘埃掠过，却吹不散凝结在剑痕中的凛冽剑意——那是天琊留下的烙印，是斩断过往的刀，亦是渡人归岸的桥。

  时间在剑痕两侧泾渭分明地凝固。

  小白的目光描摹着那个背影。她见过他魔气滔天时眼底的血色，也见过他独对孤月时肩头的孤寂，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鬼厉——像一株经历过雷殛的焦竹，在余烬中挺直了脊梁，地下的根须正在悄悄萌发新芽。

  小灰突然在她怀中剧烈颤抖起来。

  小白没有低头，只是掌心泛起一丝暖意，顺着猴子的背脊缓缓抚过。

  月光偏移，在她睫毛下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当更漏声穿过重重屋宇传来时，鬼厉的指尖动了。

  他抬手悬在剑痕上方，衣袖灌满夜风，像张开的黑色羽翼。

  那一瞬间，整条长街的尘埃都停止了游动。

  暗处的小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最终那只手缓缓收回，在身侧攥成拳头，又一点点松开。

  他转身时衣摆划出的弧度，像极了收剑入鞘的姿态。

  小白望着那个渐渐被夜色吞没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

  她将小灰举到眼前，月光下猴子的金瞳里似乎还噙着期望之光。

  “他找到回去的路了。“她的声音揉碎在风里，“你闻到了吗？大竹峰的竹叶香。“

  小灰突然“吱吱“叫唤起来，毛茸茸的尾巴在空中画着圈，也不知是听懂了，还是单纯嗅到了主人身上久违的生气。

  最后一缕月光掠过剑痕，那道裂隙里，竟有一株嫩绿的新芽破石而出。

  焚香谷。

  天香居。

  天香居内八盏赤铜莲灯次第亮起，将精舍映照得如同白昼。

  檀香袅袅中，那面雕刻着朱雀图腾的紫檀屏风后，传来云易岚浑厚的声音：

  “事情查得如何了？“

  声如洪钟大吕，震得案上青玉灯台中的“九阳脂“微微荡漾，映得上官策投在屏风上的身影忽明忽暗。

  “启禀师兄。“上官策右手轻抚腰间玉带，左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赤玉扳指，“已查明是合欢派金瓶儿所为。“灯芯突然爆出个灯花，在他眼中映出两点赤金光芒，“当是为死泽旧怨。“

  屏风上朱雀的羽翼似乎微微颤动。室内温度骤然升高，香炉中升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祥云状。

  “此女.“屏风后的声音陡然转冷，如烈日骤敛，“可曾窥得我门大计？“

  上官策整了整杏黄道袍的广袖，肃然答道：“尚未察觉。“

  “善。“屏风上的朱雀纹路流转起赤色光华，“百年大计，关乎焚香谷千年气运，盛衰成败皆在于此，不容有失。“

  上官策躬身一礼，额间渗出细密汗珠：“定当谨守。“

  忽闻香炉中“噼啪“一声脆响。

  云易岚的声音如晨钟再起：“玄火坛之事？“

  上官策眉峰微动：“李洵带回重要线索。“

  他袖中赤玉扳指闪过一道流光

  “要解玄火禁制，非本门秘法即需玄火鉴。而昨日他在天水寨附近追踪到金瓶儿，听他今早回来诉说，魔教鬼王宗的鬼厉也现身那里，出手暗算，幸亏昨晚前来南疆代表道玄真人探问师兄的青云门陆雪琪施以援手，这才得以摆脱二妖人夹攻。

  他怀疑那晚潜入玄火坛内搞乱的人就是鬼厉，玄火鉴就在鬼厉身上。“

  随着叙述，室内温度节节攀升。当提到“玄火鉴“三字时，屏风上的朱雀突然双目赤红。

  “宁可错杀——“

  紫檀屏风发出“咔“的一声轻响，一道细纹自朱雀喙部延伸。

  上官策眼中赤芒暴涨：“不可放过！“

  屏风后传来一声长叹，如暮鼓晨钟。

  八盏莲灯同时暗了一瞬，又复明亮如初。

  只见一道赤色虚影自屏风后流转而出，在上官策足前三尺处凝成朱雀纹样：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

  “谨遵法旨。“

  上官策转身时，腰间玉佩上的离火纹流转不息。廊下的“避火麒麟兽“石像眼中，突然闪过一缕真火。

  上官策踏出天香居时，袖中寒冰刺的霜气在青石板上凝出几道蜿蜒的冰痕。

  他沿着“离火道“缓步而行，九转十八折的路径两侧，赤焰石雕成的麒麟兽眼中跳动着不灭真火。

  山河殿的鎏金牌匾在暮色中泛着暗金光泽，三字笔走龙蛇，似有熔岩在字迹间流淌。

  殿内三十六盏“九阳灯“高悬，将朱漆梁柱照得如同赤血浸染。

  十余名正道修士分列两侧，李洵正与他们坐在一起相陪。

  上官策的目光如刀锋掠过，最终停在最上首的两人身上。

  陆雪琪一袭白衣胜雪，天琊剑横置膝上，剑鞘尾端系着的冰蓝剑穗纹丝不动。

  她周身三尺内的空气似乎都凝结成霜，连灯火照到她身前都黯淡三分。

  法相的月白僧袍上流转着淡淡佛光，腕间沉香念珠每隔九息便自动转过一颗。

  他与李洵寒暄时，身后隐约浮现“卍“字金轮虚影，说话声如晨钟暮鼓，每个字都带着令人心静的韵律。

  “法相师兄远道而来，我焚香谷蓬荜生辉。“李洵抬手斟茶时，袖口露出半截赤玉镯，内里封印着的降魔离火清晰可见。

  “李师兄客气了。“法相合十还礼，僧袍袖摆拂过案几时，竟有点点金莲虚影绽放又消散。

  上官策注意到，每当法相说话时，李洵的目光总不自觉掠过静默的陆雪琪。这位焚香谷少主手中的茶盏，水面倒映的白衣身影比真人更多三分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