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年代,我在陕北当知青_第891页

  “如今我们寨子里的大部分鸡蛋,得拿去换钱。

  留下少部分,还得用来给寨子里生病的那些乡亲们,开病号灶.哪还有长余?”

  叶小川皱眉:“什么病?”

  德昂寨主满脸苦涩:“我也不知是个啥病,就是有几位乡亲的脖子,现在变得越来越大。

  发展到后来,这几位得病的乡亲就会出现呼吸困难,怕热无力,手脚抖的厉害.
  送他们去公社卫生院检查,医生也说不出来个啥。

  而寨子里的巫师说,是因为我们得罪了山神,这是神灵降下来的惩罚唉,小兄弟,我读过书,同时也是一位受过组织多年培养的老兵。”

  只听德昂叹口气。

  “我自然是不信封建迷信的,可问题是,现在从科学角度出发,连公社的医生们,也说不出来个名堂。

  而县里的大医院?咱一是去不起,二来呢,只怕我们天坑村的人去了县里,也没人搭理唉!”

  在这个时期。

  农村的社员们得了小病,通常就是在村里的卫生室,开点‘头痛粉’、扑炎息痛、土霉素什么的解决。

  若是得了大病,好多人是不会去中心卫生院治疗的。

  这就叫小病随便治治大病拖,拖不下去了,就往歪脖子树下摸
  但也有一些社员舍不得继续发光发热,所以他们得病之后,也会积极治疗。

  假如他们自身,暂时掏不起那么多医药费的话,那还可以去公社的中心卫生院挂账。

  等到了年底,中心卫生院自然会把账单,送到相应的大队部。

  然后再由该社员所在的大队,先行把医药费给垫付了,回头再找治病的那位社员要钱。

  如果到时候社员,还是给不起的话?
  那就只能当“倒挂户”,那笔医药费,会先挂在大队集体账户上,等他以后慢慢还。

  ——反正生产大队,也不怕社员能跑得了!
  更不怕他有钱不还哪个社员家,难道他家不需要计算工分,不需要分粮食,不需要申请批地基,不需要申请结婚,或者是子女不需要上学、参军?
  要是真碰到老赖社员,敢和大队玩狠?
  那大队干部自有一万种方法,让他举步维艰、酸爽无比.
  外面的那些生产大队,要是遇到社员生病了。

  通常就会采取“先治,至于医药费,则由大队集体账户上垫付”的策略。

  但天坑村的情况,不一样!
  这是一个天生天养的生产队,大队不会过于干涉天坑寨子里的事情,但也绝对不会为它垫钱。

  所以。

  一旦天坑村里的这些山民,遇到了什么具体困难的时候,他们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根本就别指望,能获得什么外援了
  因此。

  刚才德昂所说的,他们去不起县里的大医院,倒也不说胡说。
  

  “既然生活在天坑这边,条件这么艰难。”

  拓娜央问,“而且公社也把你这里的乡亲们打散了、分头安置过。

  可你们为什么又要跑回来?哪怕宁愿当黑户,也不想在外面的生产队呆着呢?”

  “呆不下去啊!”

  德昂苦笑,“乡亲们被分头安置,干着最苦最累的活不说,天天还得提心吊胆的.就连他们家的孩子,也没法在学校呆下去啊!”

  这句话一出。

  叶小川和拓娜央心中,就有点明白了:

  因为从天坑出去的山民,他们历史上不是那么干净,再加上在山里面生活久了,性子野惯了。

  所以难免会被外面的一些人看不起,被他们鄙视.
  而正是因为历史上的原因。

  山外的那些生产队干部们,对这些从山里出来的人,自然就盯得很紧,三天两头就得抓他们的思想教育工作。

  写检讨,深刻反思。

  谈度诚恳、最好得痛哭流涕的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然后坚决保证自己以后要怎么怎么乖、怎么怎么听话
  说实话。

  山里的生活纵然很艰辛,但让他们去过山外那种提心吊胆、时时刻刻都抬不起头来的日子?

  两相比较之下。

  难怪天坑里的这些山民,宁愿放弃山外的环境,也得纷纷迁回来继续苦熬。

  就像德昂所说的那样:

  “唉,原本以为我们坐上了大集体的拖拉机,从此可以成为一名乘客。哪曾想,我们只配帮别人推车,甚至是燃料啊.”

  德昂寨主所说的,其实是暗指在三年困难时期。

  那时候。

  刚刚被打散、分头安置出去的天坑村的这些人,因为外面缺粮严重。

  所以又被当地的生产队的人,劝说让他们回到天坑里来,大家也能减轻不少负担不是?

  叹口气。

  德昂‘咕咚’喝下一碗酒,“哎!自此以后,凡是别人说的,生活在这里的乡亲们通通不听。

  难道有什么好事,还能轮得到我们?
  呵呵熬吧,在山外是苦熬日子,在这天坑里也是熬。

  既然如此。

  生活在天坑里和搬出去,又有什么区别呢?至少在这里,乡亲们还不用低眉臊眼、见谁都得乖乖地伏低做小。”

  酒意上涌的德昂寨主,忽地放声狂笑,“哈哈哈,咱这种苦命人,主动就是天坑里生、天坑里埋,挺好的.至少,不用像山外那些人,人人自危。

  咱躲在山里远离是非。

  大家谁也不用防着谁、谁也不会看不起谁,在这里还能乐得自在些!”

  既然对方开始酒后讲真话了?
  叶小川伸腿,在饭桌下轻轻踢了一下拓娜央。

  本就性子直爽,办什么事都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拓娜央,趁着这个机会追问:

  “德昂寨主,天坑里的乡亲们日子怎么艰难我管不了,我也没那个能力去帮。

  喏,这是10块钱,我把它捐给乡亲们治病,就当略尽一点心意吧!”

  拓娜央掏出10块钱放在桌子上。

  随后死死盯着苦中作乐、在苦水里泡着,却苦于无法游上岸的德昂。

  “但我想问一下,我们丢失的那些证明材料,究竟在哪??
  我也不说太多威胁的话了。

  我只能告诉你,今天要是拿不回这些东西,保不齐半夜我会发什么疯,比如说在天坑里面放把火什么的!”

  拓娜央身上的亡命劲头,一旦展现出来,确实是有一股慨然赴死的决绝!

  “死就死吧,我们拓跋儿女,从来没畏惧过死亡!把它当成是长生天的召唤就好.多大点事?!”

  骨骼骨架大、人长的有点冷艳的拓娜央发狠。

  一股淡淡的杀气,瞬间便从她身上迸发出来,让人不敢小觑!

  使得德昂猛地止住笑。

  随后偏着头,看向坐在一旁、正有一搭没一搭夹玉米粒的瑶妹
  “在我这里.”

  只见瑶妹脸一红,“原本这些证明材料,是放在我爹那里的。结果,今天早上,我,我出门之前顺手把它偷.偷出来了。”

  一边红着脸,一边绞着自己衣服下摆的瑶妹,瞟一眼冷冷看着自己的叶小川。

  然后又赶紧低下头,“对,对不起我,我不该耍小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