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0页

  “我不知道。”窦泰坦然说道:“我听军主的。”

  “阿昇,你怎么看。”

  贺拔胜琢磨了半响,把视线投向自己心中有那么些个小机灵的裴昇。

  “军主,不如我们先绕着敌军营盘观察一圈?我怎么觉得他们的布局变了。”

  “什么布局。”贺拔胜不解的问道。

  “嗯,容我先观察观察。”裴昇不再多言,却是牵上了自己的马匹,径直俯身先行。

  众人花了半个时辰,从东营绕到了南营。

  就在此时,裴昇却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军主,我已经有主意了。”

  “好,速速说来。”

  “军主且看,我们前夜突围的时候是从南营走的,按理说,这两三日足够他们清扫修整营盘了,为何现在还是一副惨淡样子,连烧焦的帐篷都没有更换。而且,这片营寨里容纳的兵卒太多了!”

  “太多?”

  贺拔胜眯着眼睛看去,南营内成群成堆的兵卒或是围着篝火取暖,或是依靠在一起休憩,略微一点数量,确实比正常编制多了不少。

  北魏兵制,分为军、幢、队、什、伍。

  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十人为什,设什长一人;百人为队,设队主、队副;三队为幢,设幢主、幢副;三幢为军,设军主、军副。

  也就是说一军之数大约为千人左右。起义军分为四营,大约一营容纳五军,五千余人。

  贺拔胜心中暗衬:“那夜我们突围的时候杀伤兵卒至少数百,再加上溃兵,南营本该只剩四军之数。但是此刻营寨内竟有将近九军,也就是原本两个营寨的人数。”

  看到贺拔胜眼中显出了然神色,裴昇继续说道:“加上适才我们观察时听到东营里马声阵阵,虽不是人人披甲,但一看可知就是乱军精锐。所以,我认为……”

  “认为什么,直说。”

  “乱军新来的这支骑兵,带兵之人地位很高。如此才能直接征用完好舒适的东面营帐,却把原先的东营老兵赶到被大火烧过,还未修整的南面营帐。”

  “所以呢?这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贺拔胜和裴昇异口同声。

  “军主请说。”裴昇拱了拱手,把装逼的机会让给了自己现在的顶头上司。

  贺拔胜清了清嗓子,“乱军围困我们经年,其实不止是我们士气不济,他们久攻不下同样士气不高。再加上,前夜我们突围,对他们士气也是一个沉重打击。此刻,两营残兵挤在一个又小又破的南营,肯定人人心中不忿,所以我们要利用这一点。”

  “从侧面发起偷袭,顺风放火,大声鼓噪,深夜之下,这些睡梦未醒,又劳累一天的兵卒必定会顺着我们驱赶方向冲击东营,从而制造出营啸,让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裴昇伸出手指在土地上画了一幅简单的地形图。

  贺拔胜盯着地图,脑中不断思量:“若是这些兵卒不往东营跑呢?”

  “营寨一旦乱起来,就由不得他们不跑了,放牧牛羊大家都做过吧,一样的道理。”裴昇根本不担心这个问题,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职业军人,在古代,一旦发生炸营,神仙都救不回来。

  “而且,就算他们半路清醒过来,估计还是会因为心中不忿而往东营跑。毕竟那里原本是他们的营地。”侯景淡淡的补充道。

  “好,就按这计策进行!”

  贺拔胜眼中神采连连,终于下定了决心,一把糊乱泥土上的地图,攥紧了拳头。

  彭乐缩了缩脖子,嘴里小声嘀咕。

  “说了半天,不还是放火嘛。”

  第9章 营啸
  南面营寨内。

  原先驻扎在东营的步卒伍长柯拔勇翻了个身,让自己肚皮那面更靠近篝火,好让自己在寒风中睡得舒服一些。

  但是篝火已经烧了半夜,火势小的可怜,柯拔勇又不想去找柴火,只能在地上翻来覆去。

  实在睡不下去了,柯拔勇顺手把一条搭在自己身上的大腿推开,满脸不耐烦的坐了起来,躺在他身边的兵卒被他起身的动作带着滚了一圈,却依旧酣睡不醒,这就是他伍里的蠢货手下。

  柯拔勇此刻非常想念自己南营的那顶帐篷,虽然小,但是好歹能遮风保暖,还不用和这些蠢货挤在一起不是。

  可是,现在就连这个小小帐篷都被那群该死的骑兵给征用了。
  

  “呸!狗仗人势!”

  柯拔勇呆坐半天,在去与不去捡柴火中犹豫半天,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算了算了,熬一熬就出太阳了。

  他先把自己身边的几个蠢货踹开,等挤出一个大小合适的空地,这才从容的躺了下去。

  被他踹到的兵卒,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是自己伍长后,砸巴几下嘴巴挪开身体继续睡觉。

  柯拔勇看着无边的夜空,墨黑深沉,天上没有几粒星辰,地上鼾声此起彼伏。

  唉,睡吧睡吧,明天还得给那些个该死的骑兵搬甲运粮呢。

  再次入睡只是开头比较困难,但是很快,柯拔勇就又陷入了酣睡。

  忽然间,睡梦中的柯拔勇感到周边有些热。

  嗯?太阳出来了么?还是谁添了柴火。

  越来越热,柯拔勇甚至感到皮肤上有一丝灼烧的烫意。

  谁啊!哪个蠢货?
  篝火弄这么猛干嘛!

  柯拔勇终于忍不住了,睁开眼睛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刚要破口大骂,眼前的一切却让他愣住了,脑中不禁回想起了前夜。

  一样的大火,一样纵马冲杀的披甲骑兵。

  只不过前夜,他是在远处东营待命,今夜,他却身处火场之中。

  数十步外,一个剑眉星目的高大骑兵纵马从阴影中跨出,他眼睛一转,似乎发现了清醒的柯拔勇,挽弓就是一箭。

  我命休矣!柯拔勇看着那势如雷霆的飞箭,全身上下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丝毫不能动弹,只能无助的在心中呐喊。

  长箭擦过他的脸颊,直直打在柯拔勇身后的篝火上,犹在燃烧的炭块好像炸开一样,到处飞散。

  柯拔勇脸上被箭头划过的伤口又疼又痒,背上还挂着几粒明灭不定的火星,正在往衣裳深处钻。

  却见得眼前那位高大骑兵又搭起了一支箭,箭头正瞄着自己头颅。

  “啊,莫要杀我!”

  柯拔勇身体好像解冻了一样,又恢复了活力,他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叫。

  更多的人被火势惊醒,在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惊慌失措,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黑暗中四处充斥的尖叫加剧着他们的恐慌,这个时代特有的夜盲症,让他们在夜间如同睁眼瞎一样,慌不择路。

  营寨之内越发的喧嚣起来,惨叫声,闷哼声此起彼伏。

  混乱好像这些点燃的火星一样,在营寨内四处蔓延。

  埋头逃窜的柯拔勇发现了一个盲点,只要回身作战的兵卒就会被长箭射死,跑的歪的也要被射死。

  剩余的人就像被放牧的牛羊,而那些骑兵就是牧羊人,他们正有目的的驱赶着自己这些人往一个地方去。

  燃烧的帐篷,火光飘摇,四处烟雾弥漫,干草燃烧的浓烈气味充满鼻腔,烟雾中数不清的人影跑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