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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楚歌_第147页

  “叔父饮酒,竟不唤小侄同饮?令小侄颇为心伤啊。”

  正饮间。

  儒雅的嗓音由远及近。

  周尚抬头一看,但见来者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正是故洛阳令周异之子周瑜,亦是周尚的从侄。

  见到周瑜,周尚的心情好了些许:“公瑾今日未去城中抚琴?我听闻这寿春城中好琴者送了你一个雅号,‘曲有误周郎顾’。”

  “这每日前来听你抚琴和请你品琴的世家贵子贵女,都有过百人。”

  周瑜在周尚对面坐下,倒酒一饮:“城中抚琴只是无事消遣,非小侄之志。”

  “叔父饮酒消愁,可是跟张勋兵败有关?”

  第116章 大汉要有大汉的雅量

  周尚长叹:“张勋兵败,明上亲引步骑五千去淮上了。”

  周瑜讶然:“满殿群臣,竟无一人请命引兵?”

  周尚沉默。

  周瑜又笑:“叔父跟殿中群臣自然是不一样的。叔父长于治理一郡,而非引兵击贼。”

  “叔父其实不用心忧吕布和刘备。”

  “吕布和刘备欺负张勋用兵无方,携势穷追;看似骁勇如虎,实则后继乏力。”

  “淮南既有淮河天险,又有江淮重兵部署,只需遣将隔岸对峙,就足以令其知难而逃。”

  “可惜这满殿群臣不识兵理,这送上门的功劳竟无人敢要。”

  周尚轻叹:“我知公瑾素知兵法韬略。”

  “亦曾助孙伯符连克横江、当利,攻秣陵败笮融、薛礼,破湖孰、江乘二城,入曲阿击破刘繇。”

  “若论用兵,当世应无人能与公瑾同龄竞技。”

  “若非袁术改派袁胤为丹阳太守又调我入寿春,公瑾也不会滞留寿春。”

  周瑜敛容一肃:“家父早丧。若非叔父照拂,小侄又岂能在家安然读书?”
  

  “叔父既入寿春,小侄又岂能不左右跟随?”

  周尚更忧,举樽欲饮:“只是如今这寿春,乃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公瑾与孙伯符有昆仲之义,孙伯符又与明上断交。”

  “倘若明上以我为质,辟公瑾为将,又令公瑾引兵伐孙伯符。”

  “公瑾不尊令,则陷己于不孝;公瑾若尊令,则陷己于不义。”

  周瑜按住周尚的酒樽:“叔父,酒伤身,不可多饮。”

  “庐江周氏,乃是三公之家、士族名门;袁术虽然狂妄,但也不会轻易施威于名门。”

  “再者,袁术既知小侄跟伯符之义,又岂会授小侄兵权?”

  “小侄既敢来寿春,就不怕陷己于不孝不义。”

  周瑜笃信泰然,对袁术的个性摸得很清楚。

  这是士族名门的自傲!
  昔日曹操杀边让,就令兖州士族皆反。

  袁术本就对百姓残暴,若再轻易施威于名门,这刚立不久的大仲,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周尚听了周瑜的劝,放下酒樽没有再饮。

  “话虽如此,但公瑾若在寿春,我心始终不安,若公瑾有恙,我羞见从兄。”

  “不如先回舒县,读书养望;若事有不测,也可及时抽身。”

  周瑜摇头:“再等些时日吧。若去了舒县,时局变化我就难以及时得知。”

  “伯符在丹阳跟祖郎对峙,我有些放心不下。”

  周尚问道:“公瑾是担心有陈宫相助祖郎,孙伯符会吃亏?”

  周瑜点头:“陈宫久负盛名,不是俗士儒生可比。祖郎骁勇,丹阳民风又彪悍,若伯符真吃亏了,还得请叔父向袁术举荐陈宫。”

  周尚了然:“我明白公瑾的意思了。张勋兵败,明上如今缺少知兵事的俊才可用。”

  “陈宫若是对阵孙伯符有功,我举荐陈宫既可结好陈宫,又可减少明上对我的疑心。”

  “孙伯符亦不用跟陈宫在丹阳厮杀。”

  “倘若大仲最终不能立世,亦可结连陈宫共举新主。”

  周瑜轻笑:“叔父睿智,小侄不能及也。”

  淮河北岸。

  两军会师。

  吕布携秦宜禄、高顺、宋宪、侯成、成廉、侯谐、曹性。

  刘备携陈到、张飞、赵云、夏侯博、颜虎、文豹、张豺、高狼。

  共步骑八千,号称五万,陈兵淮上。

  这次防守反击。

  吕布和刘备一路势如破竹。

  比起去年不得连哄带吓的跟纪灵议和,刘备这次是真的扬眉吐气了。

  从没打过这么顺的仗!
  “可惜我儿还未到来,否则见此盛况,定会以我为荣。”刘备面带笑意、心有遗憾。

  每每想到去年出兵前,刘标那句“老爹你没完了是吧?我就想安安静静的种个田,你就别整幺蛾子了行不?”

  刘备这血压就会飙升。

  事实上。

  去年若无刘标斡旋,刘备去打袁术真就是“整幺蛾子”。

  刘备虽然表面不提,但内心一直是想要扬眉吐气一回的。

  如今。

  这个机会来了!

  自下邳出兵,不仅张飞一路势如破竹,刘备一路亦是势如破竹。

  去年丢掉的淮陵、盱眙等地,皆是望风而降!

  刘备很想在刘标面前炫耀一回:瞧,你爹还是你爹!

  吕布闻言大笑:“玄德,贤侄是否会以你为荣,布猜不着。”

  “布能猜到的是:若贤侄真来了,绝不会夸玄德,定会嫌弃你我将他留在后方抚民和督运粮草。”

  吕布同样扬眉吐气。

  征战多年,第一次体验势如破竹的感觉。

  每每跟刘标炫耀以前小胜时,刘标都会来一句“洛阳败于孙坚、长安败于李傕郭汜、兖州败于曹操,有何可炫?”

  让吕布抓狂不已。

  如今大败袁术所置大将军张勋,又得了诸多城池,吕布终于也有一个可以炫耀的大胜了。

  在向刘标炫耀这一点上,吕布跟刘备是有共情的。

  汉武帝刘彻常感慨子不类父。

  吕布和刘备是郁闷子胜于父。

  父辈不如子辈,如何能有父辈的威仪?

  不论是刘备和吕布,都正当壮年,正是建功立业时。

  又岂会愿意今后被刀笔吏来一句“籍子之名”?
  正说间。

  人报袁术遣使渡河而来。

  来的是刘备和吕布的熟面孔:袁术的女婿黄猗。

  “黄猗,你今日来此,莫非是来投降的?”吕布大马金刀的坐在席上,虎眼饱含轻蔑。

  刘备则是正襟危坐,笑而不语。

  左右两列的众将,或笑或肃,给黄猗带来了莫大的压迫感。

  黄猗强忍内心的惧意:“温侯误会了。我奉明上皇命来此,来此送战书的。”

  话音敢落。

  刘备猛地一拍桌子:“篡逆之徒,有何颜面遣使送战书?谁替我诛此恶贼?”

  张飞“啊呀”大吼:“俺愿诛此恶贼!”

  黄猗吓得腿都软了,直接瘫软跪地:“刘徐州饶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啊。”

  刘备冷哼:“自古交兵虽然允许使者来往,但面对篡逆之徒,有志之士皆可杀之!”

  黄猗脸色惊得惨白:我命休矣。

  “玄德息怒,何必为了一介胆怯之辈而坏了名声。”吕布瞥了一眼黄猗,心中不屑。

  袁术竟让这等胆怯之徒当女婿。

  再瞧贤侄,二百对二万都能稳如泰山。

  黄猗在世家子中其实也是中流了,要不然也不会当上袁术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