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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楚歌_第213页

  刘标佯惊:“显思兄莫非是嫌弃愚弟招待不周?”

  “啊,这——”袁谭忽然词穷。

  招待不周?

  你这压根就没招待啊!
  孔顺忍不住了,直接自马车上取出个包裹,拿出大族才能吃到的秘制糕点。

  “使君,外出简陋,可用这米糕招待贵客。”孔顺在“米糕”和“贵客”上加重了语气。

  袁谭连忙将米糕递给刘标:“孟临贤弟,可尝尝这青州的米糕,入口酥软,甚是美味。”

  看着袁谭递来的“米糕”,刘标忽然掩面而泣。

  袁谭懵了:“孟临贤弟,你这是为何?”

  刘标长叹泣道:“没想到青州竟然如此富有,连米糕这样的精致糕点都有了。”

  “徐州历遭战祸,包括家父和温侯在内,大部分士民的餐食都只有这粗粮饼。”

  “还有更穷的,只能用杂草混合泥土蒸熬菜饼。”

  袁谭惊叹:“泥土也能吃?”

  刘标擦拭眼泪:“都知道泥土不能吃,可不吃就会肚子饿,吃泥土只是为了少一点饿的感觉。”

  “显思兄,愚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借点粮食;愚弟承诺,最多三年,一定将借的粮食归还。”

  “哪怕每日我深耕田间,也绝不会忘记显思兄你的恩德。”

  刘标“哭”得情真意切,连“眼泪”都润湿了双眸。

  袁谭听得心中同情心泛滥:“些许粮食,愚兄——”

  “咳!咳!”

  “咳!咳!”

  两道咳嗽声同时响起,孔顺和华彦连忙向袁谭打着眼色:青州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出借,就算有也不能借,使君你别昏了头了。

  袁谭这才反应过来,改口道:“虽然也很想借,但得回去向家父请命。”

  “孟临贤弟你莫急,等愚兄在彭城将事办妥了,立即回邺城请家父暂借粮草给徐州。”

  刘标擦拭“眼泪”:“显思兄的心意,愚弟心领了,不知显思兄来彭城欲办何事,愚弟能帮的肯定帮。”

  功亏一篑啊。

  袁谭差点就要答应了。

  刘标暗暗惋惜。

  袁谭暗暗松了口气,凑近问及正事:“孟临贤弟,你觉得曹操是忠臣还是奸臣?”

  竟然是为曹操而来,袁绍这是有南征之心了?
  刘标虽然心中惊讶,但表面不动声色:“曹操是忠臣还是奸臣,自有后人品评。愚弟可以肯定的是,狗都不愿当曹操的儿女。”

  袁谭被刘标的回答搅得脑子有些乱。

  忠奸还得后人去品评?
  难道现在看不出来吗?
  我也没问曹操的儿子!
  “孟临贤弟,为何会有此判断?”袁谭强忍内心的凌乱。

  刘标抑扬顿挫:“大将军对显思兄是当袁家麟子来培养的。”

  “曹操,为了睡个女人,就把曹昂害死;为了报复温侯,就将女儿害死。”

  “生在曹家,何其悲乎!”

  “生在袁家,何其幸哉!”

  “唉,家父对我虽然也很好,但徐州实在是太穷了,穷得我都只能吃粗粮饼了。”

  “生在刘家,何其穷也!”

  袁谭感觉更凌乱了。

  我只是问了句“曹操是忠臣还是奸臣”,怎又哭穷?

  袁谭忽然有种直觉,若是不给刘标粮食,这趟来徐州的事就办不妥了。

  “其实,要借粮食也未必得向家父请命。”袁谭松了口。

  孔顺和华彦大急,正要开口时,又被袁谭冷眼给瞪了回去。

  刘标面色一喜,近前握住袁谭的手:“愚弟替徐州尚在吃草咽泥的百姓,谢显思兄的垂怜!”

  袁谭不自然的将手抽出,显然不太适应刘标的热情:“家父乃汉家大将军,徐州民也是汉家民,都是为了报效国家、安抚庶民。”

  刘标再拜:“显思兄大义,真乃青州及时雨,河北小孟尝,大汉柱国也。”

  孔顺和华彦已经被刘标气得发抖了,心中不断的骂“谄媚支持、阿谀之徒”。

  袁谭怕刘标又东拉西扯,遂敞开了直言:“曹操挟天子欺众臣,有识之士人人得而诛之。”

  “袁家欲助天子匡扶寰宇,扶危救难,奈何孤掌难鸣,不知刘徐州是否有匡扶之意?”

  刘标暗暗鄙夷。

  匡扶天子?

  孤掌难鸣?

  你猜我信不信!

  见袁谭“神色庄严”,刘标也“义正辞严”:“昔日家父曾在桃园聚义士立誓,上报国家,下安黎庶。”

  “如今天子受曹操挟持,国事都不能自主。家父常恨不能亲提手中长剑,斩曹操首级,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倘若袁家有意讨伐曹操,家父愿举旗相助!”

  袁谭大喜:“孟临贤弟,此话当真?”

  刘标拍着胸脯保证:“我刘标一生行事,从不妄言!”

  “昔日家父领徐州牧时,大将军给家父去信,赞家父‘弘雅有信义,今徐州乐戴之,诚副所望也’。”

  “家父每每念及此信,对大将军都生有钦佩之心,只恨不能把酒言欢、促膝相谈。”

  “家父本是北疆粗鄙武夫,一向敬仰大将军。奈何出身低微,又无治州本事,当了四年的徐州牧,依旧不能让徐州士民仓廪奉足。”

  “显思兄放心,只要大将军肯助徐州粮草,家父愿尽提徐州之兵以向颍川,为大将军助威!”

  说一千道一万。

  只要有粮草,什么都好说。

  若是没粮草,大将军姓甚名谁?
  姓何还是姓韩?

  反正不姓袁!
  袁谭摸清了刘标的利益述求,拊掌大笑:“粮草都好说!河北殷富,不愁粮草。”

  “只要刘徐州肯发兵相助,这粮草自然不会少!”

  孔顺忍不住了:“刘都尉,你说得好听,可敢立约?”

  刘标蹙眉:“显思兄,愚弟曾入栖迟岩听康成公授课。”

  “问及先汉和今汉时,康成公长叹: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今汉所以倾颓也。”

  “显思兄今后用人,可要谨慎。”

  听到刘标这指桑骂槐的话,孔顺气得手都发抖了:“刘都尉,你竟敢当着使君的面诽谤我。”
  

  刘标讶然:“我何时诽谤了你?我引用的是康成公对先汉和今汉的评价,与你何干?”

  孔顺的嘴唇都颤抖起来了。

  竟敢拿郑玄来压我!

  我也是孔圣人之后!

  未等孔顺再开口,袁谭的冷漠语气响起:“华彦,你跟孔顺去一旁算算,青州还可以匀出多少粮草。”

  华彦脸色一变,连忙拉走孔顺。

  袁谭拱手赔礼:“让孟临贤弟笑话了,孔顺、华彦跟着愚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骄纵,不是小人。”

  刘标正色:“显思兄,请恕我直言,这治州跟治家是不同的。”

  “若是治家,以孔顺和华彦之才以及对显思兄的忠诚,足以重用。”

  “可要治州,就得任用能安抚庶民、劝课农桑的有才之人。”

  “愚弟听闻青州有才俊王脩,治理政务时,抑强扶弱,赏罚分明,常为百姓所称道。”

  “虽然这等才俊平日里不善迎逢,但重用这些才俊会让百姓仓廪丰足,也能让府库钱粮充沛。”

  “我为外人本不该多言,然而显思兄对愚弟慷慨高义,若不进这逆耳忠言,愚弟问心有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