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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汉楚歌_第350页

  鲁肃都说周瑜都不能力挽狂澜了,又何必再出城自取其辱?
  见孙权迟迟不肯出城,鲁肃又看向周瑜:“公瑾,放弃吧。”

  “孙仲谋只是孙伯符的弟弟,不是孙伯符,若他肯出城向你道歉再请你入城,还能挽回几分士气。”

  “张飞和陈登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压根就没想过真的要强攻城池。”

  “原本你还有一成胜算,现在一成都没有了。”

  周瑜闻言长叹:“子敬,你又何必如此。你不骂吴侯,我是能入城的。”

  鲁肃冷哼:“委曲求全的入城吗?”

  “若我不来,公瑾你就算是钻狗洞入城我也不拦你。”

  “可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不拦你。”

  “你是庐江英豪,就算要死,也应该是站着死,而非跪着死。”

  “你可以怨我恨我,可我遇见了就不能不管。”

  “我认识的周公瑾,是江淮之杰,是个闻我之名就敢带着几百人来找我借粮的坦荡英豪。”

  “是个用‘当今之世,非但君择臣,臣亦择君’来劝我不要投郑宝的睿智之士。”

  “而非如今,只知愚义。”

  “你倒是能为义而死,可你的妻儿,孙伯符的妻儿,你要指望谁来照料?”

  “指望城头那个吗?”

  “还是指望我?”

  “你觉得我很闲?”

  鲁肃毫不留情的喝斥,听得周瑜一阵惊愕。

  印象中的鲁肃,一向都是个温雅君子,何曾如今日一般“毒舌”?
  平日里的鲁肃,自然不会如此说话。

  只是今日的鲁肃,实在不想再看到周瑜这般颓废。

  看着周瑜求死,去成全周瑜的义?

  或许别人能如此,鲁肃不愿如此。

  看着好友宁可受委屈也要入城,鲁肃是绝不会坐视的。

  方才怒斥孙权,也是想让周瑜彻底看清当前的局势。

  或许再给个几年时间,孙权能更成熟、手腕更强、能掌控江东。

  可现在的孙权,是扶不起来的!
  际遇不同,人的成长方向和成长高度也是不同的。

  周瑜再次沉默。

  任由鲁肃喝斥,也只是默然的静待。

  等待孙权可能有那么一丝悔悟,会开城。

  只要开城,周瑜就能让濒死的孙权迎来一丝生的机会。

  然而。

  周瑜的期望注定落空。

  等了半个时辰,孙权都没有改变想法。

  孙权连自个儿都生出了难以回天的颓废感了。

  而让周瑜的期望彻底落空的是:孙静自乌程引兵到来。

  城外的夏侯博不攻城,城内的兵马在孙权的威望下也不会开城。

  可孙静来了就不一样了。

  家宴上的争斗,城头的军卒虽然不了解;可孙静亲自带兵来,只要不傻都能看明白。

  孙权的叔父堂兄弟都要反孙权,这仗还如何打?

  “孙昭义,真要如此吗?”周瑜面容苦涩。

  孙静看着周瑜那憔悴的面容,叹了口气:“公瑾,你为了伯符,已经足够了。”

  “是孙氏愧对你,非你愧对孙氏。”

  “你是庐江周氏麒麟子,你应该为自己而活,为周氏而活。”

  “仲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他是我侄儿,我不会害他性命的。”

  “这是孙家内部的事,我也希望能内部解决。”

  听到孙静的话,周瑜只感觉内心的气息一阵紊乱,仰天大笑,笑声凄苦。

  对啊。

  孙家内部的事,关我一个姓周的什么事!

  伯符,你终究只是你。

  “子敬,该走了。”

  周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勒马转身。

  鲁肃欲言又止,随即向孙静拱了拱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鲁肃看得清楚。

  孙静是故意这般说的。

  以一个孙家人的身份让周瑜不要管孙家的内部事,这是直接将周瑜真正的视为外人了。

  让周瑜彻底心死。

  也唯有这样,才能让周瑜离开。

  孙策死了。

  孙权撑不起江东。

  周瑜的坚持已经没了意义。

  “对不住了公瑾,你只是伯符的义弟,我不能太自私。”孙静淡淡低语。

  随后。

  孙静看向城头,大呼:“会稽太守孙权,擅拿庐陵太守孙辅,又欲捉拿豫章太守孙贲。”

  “昭义中郎将孙静,奉扬州刺史严象令,缉拿孙权问罪。”

  “不相干的,放下你们的武器,不要枉送了性命。”

  孙静只称呼孙权为会稽太守,又抬出扬州刺史严象的名头,也是在给跟着孙权的将吏军士一个台阶。

  什么南部九郡之主?
  只是个会稽太守罢了!  

  在孙静的呼吁下,本就士气低迷的城头将吏军士,相继放下了武器。

  又有内应打开了城门。

  只有周泰还引亲卫护卫在孙权左右。

  看着仗剑而来的孙静,孙权苦涩一笑:“叔父,值得吗?南部九郡,父兄基业,你就真的拱手让人了?”

  孙静看着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的孙权,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

  只是想到孙家的未来,孙静又坚决了语气:“仲谋,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天命,不是孙家能得到的!”

  “当年兄长得了玉玺,却在江夏殒命;伯符得了江东五郡,却死于刺客。”

  “你想振兴父兄基业,我不反对;可孙家没有天命,逆天而行只会令家族覆灭。”

  “我不能看着孙家的子侄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天命,去为你赴汤滔火。”

  孙权惨笑:“乱世中不求天命,就只能受人摆布。”

  “孙家人不为天命赴汤蹈火,也会为功名利禄而赴汤蹈火。”

  “外姓人是靠不住的。”

  “你就不担心刘标,会在得了天命后卸磨杀驴吗?”

  孙静凝声道:“仲谋,这就是你跟伏波将军的不同。”

  “你有手段,也懂权谋,就是器量太小,疑心太重。”

  “倘若徐州没有伏波将军,以你的能力也能守得住江东的基业。”

  “可伏波将军不同。”

  “不仅能认反复无常的吕布为岳父,还能让吕布不再反复。”

  “不仅能用袁术的将吏、袁绍的将吏、刘表的将吏,还能让袁术、袁绍和刘表的将吏心悦诚服。”

  “器量,是骗不了人的。”

  “只有器量足够大,大到能容纳这天下,才能真正让这天下人信服。”

  “你认为伏波将军得了天命后会卸磨杀驴,是因为你的器量太小;以己度人,你认为你会卸磨杀驴所以伏波将军也会卸磨杀驴。”

  “仲谋,你跟伯符都一样,见不得有名仕能聚人心。”

  “可连聚人心的名仕都容不下,又如何能容得下这天下人?”

  “终究还是吃了家族底蕴不足的亏。”

  “孙家虽然世代小吏,但也只是小吏,族人又大抵因贫寒种瓜为生,少有能读书的。”

  “没有族学流传也没有祖宗榜样,在器量的认知上终究是太浅薄了。”

  孙权咬牙,又扫了一眼孙暠,道:“叔父有这想法,可其余人未必会有。”

  孙暠怒道:“孙权,少在这挑拨我父子关系!”

  孙权冷笑:“孙暠,你敢说你没有跟孤一样的想法吗?真的不想在江东称孤道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