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江山多娇_第197页

  李素吓得一激灵,墨汁甩在袖子上:“哎哟我的好妹妹,你这是要吓死我,继承我的砚台?”

  “谁稀罕你这破砚台!”

  黛玉把食盒往桌上一摔,盖子震开条缝,露出金黄油亮的蟹粉小笼包,“娘炖汤炖得眼都红了,你倒好,在这儿梦周公!”

  李素鼻子凑近食盒深吸一口气,故意夸张地捂胸口:“完了完了,这香味勾得我书都看不进去了,妹妹害我落榜可要负责啊!”

  “你!”黛玉气得去拧他耳朵,指尖碰到他冰凉的耳垂又缩回来,扭头从袖子里掏出个青缎荷包,“雪雁绣废的玩意儿,拿去装零嘴儿,省得在贡院饿晕了丢人!”

  荷包口露出一截红绳,李素轻轻一拽——竟是枚刻着“平安”二字的玉扣,边缘还带着体温。

  他抬头要说话,却见黛玉已经提着裙摆跑出门,只有一句“仔细噎死”飘在夜风里,他笑着跟了出去,看着她回屋子。

  回转的时候只见,东厢房亮着灯,于是他走过去瞧。

  只见屋内贾敏跪在菩萨像前,手里攥着李素的生辰八字。

  供桌上摆着三碟桂花糕,烛火把她眼角的皱纹照得深深浅浅:“菩萨保佑,这孩子爹娘死的早,就剩了他一个……”

  李素推门进来:“师母怎么还不睡?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去赶考,有您和师父我肯定考的好。”

  贾敏站起身道:“再求求菩萨,心里踏实,对了,贡院那砖地阴冷得很,住在里面夜里凉…”她突然哽住,抖着手去摸李素外袍夹层,“护膝呢?玉儿让紫鹃不是给你缝了两副?没给你?”

  李素乖乖掀起袍角,露出黛色棉裤——膝盖处鼓鼓囊囊的。贾敏眯眼细看:“这手艺倒像玉儿……”

  “师母真是火眼金睛。”

  天蒙蒙亮的时候。

  李素用完早饭活动身子,忽然听见东厢小厨房传来“哐当”一声。他扒着窗缝偷看,黛玉正踮脚够蒸笼,热气熏得她鼻尖通红,袖口沾着面粉。

  “笨手笨脚的,当心烫着!”

  “要你管!”黛玉吓得差点摔了笼屉,手忙脚乱掏出个油纸包,“蟹黄烧麦,路上垫肚子。”

  李素揭开油纸,六个烧麦摆成梅花状,底下还压着个兔毛暖手筒。
  

  他翻过来一看,内衬用金线绣满“素”字,而且个个不相同,分明是黛玉熬了无数个夜练出来的。

  马儿嘶鸣着跑出院门,黛玉突然冲到廊下喊:“喂!墨锭别忘带!”

  喊完才想起那墨早被她偷偷塞进考篮最底层,刻着“蟾宫折桂”的红绸还是她亲手系的。

  李素排队验身时摸到怀里的暖手筒,突然发现夹层有硬物。

  第203章 狗日的秋闱

  是墨,黛玉塞的。

  考篮里的墨锭被敲成碎块,毛笔的竹管被针尖挑破,夹袄的针脚也被拆开翻查。

  李素夹在长队中,双臂被衙役粗鲁地拉开搜查。

  衙役捏碎最后一个蟹黄烧麦,油腥气混着炭灰扑在李素脸上。他盯着地上碎渣,想起黛玉包烧麦时的叮嘱:“油纸裹紧些,油星子渗到纸上反而干净。”

  此刻才明白她的用意——若真夹带,油渍早被查出。
——
  天未亮,贡院门前火光摇曳。

  卯时初他领了自己的号牌,进了地字十七号牢房,没错,看起来就跟牢房差不多。

  号舍宽三尺,墙砖渗着霉斑。李素铺开油布,摸到青砖上刻的“万历元年陈生卒于此”,这他娘的还死过人?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指腹轻轻地摩挲着那些凹陷下去的字痕。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突然从隔壁传来,那声音犹如破旧风箱一般,刺耳且让人揪心。紧接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也顺着墙缝钻了过来,那是一种混杂着臭号与酸腐气息的味道,浓烈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这是病成啥样了?还来考?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这年代,科考对于世人有多重要,也明白了李固的执念。

  他解开考篮底层的棉垫——黛玉缝的艾草包散发着苦味,勉强驱散腐气。从油纸包里摸出硬炊饼,掰碎泡进冷水,嚼出满嘴碎渣。

  铜锣“咣”地炸响,监考官着深蓝补服,帽缀素金顶,手持戒尺沿号巷缓行。

  衙役抬着樟木题箱,每过一舍便抽出一卷黄麻纸,用铁镇纸压住案角。李素接过题纸时,指尖触到未干的墨迹——翰林院凌晨才拟完题,飞马送至贡院。

  他展平卷首的“四书题”三字。

  “子曰:君子不器”。

  李素搓热冻僵的手指,闭目理清思路。

  这句话来源《论语·为政》,其中,“器”指的是器皿、器具,直译即为君子不能像器皿一样,作用仅仅限于某一方面。孔子认为,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才干,能够通观全局、领导全局,而不仅仅局限于某个专业领域。

  辰时衙役掷进两个粗面炊饼,滚到炭灰堆旁。李素用考篮里的铜夹子夹起,就着黛玉塞的腌梅子啃——梅核早被掏空,填了提神的薄荷膏。

  吃完以后,他继续思考题目。

  首先拆解题意:“器者,专一之用;不器者,通才之道。”接着分析利弊:“官员若只通一职,遇变局则束手;但若样样皆松,又失专精。”最终提出解法:“当以专才为基,兼习他务。如户部主事需知刑律,工部官员亦晓农事。”

  写到“刑律”时,炭盆烟雾呛入喉咙,他掩袖咳嗽,墨点溅在“专”字上。蘸水化开墨渍,顺势补了句:“专而不通则滞,通而不专则浮。”

  暗赞了一句牛逼,就继续写了下去。

  晚上戌时他抽下答题木板横在砖墙上,棉垫铺不满半截腿。夜风钻过瓦缝,他蜷成虾米,把誊好的草稿纸塞进衣襟保暖。

  第二场论判诏诰,这个就有意思了,但写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八股制式。

  题曰:“拟《治黄河水患诏》”。

  李素啃着冷硬的炊饼,碎渣落满桌上的纸。

  黄河水患多发于鲁豫两地,这个鲁豫不是那个鲁豫,还是反过来写不出戏,豫鲁!
  先述现状:“黄河连年溃决,豫鲁之地田庐尽毁。”列明利弊:“筑堤可保民生,但耗资巨万;疏浚能通漕运,然征夫易生民怨。”最终对策:“分段治理,豫省筑坚堤,鲁省扩河道;以工代赈,灾民参与日给粮米;设河工学堂,培植治水专才。”

  当写到“以工代赈”这个部分的时候,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想起高玄举曾对他说:“这赈灾之银,一旦经过那些官员之手,往往会有七成被克扣截留!”

  想到此处,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遂添一笔:“遣御史监工,贪墨超百两者斩。”

  必须狠,本来他想写一两,但考虑若真这么写,考官直接就会把他刷下来,谁也不希望高玄举的化身来当官。

  第三场是经义策问,其余的题目都平常,只有两题李素觉得里面大有深意。

  第五题:“论边防屯田之利弊”。

  这是要巩固边防,另外是不是说朝廷里,一致认为打不过建奴?

  就有了屯田守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