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红楼写日记_第96页

  一路无话。

  待丫鬟通报后，平儿来接贾环进屋。

  贾环就坐后，刚喝了一口茶，便听王熙凤笑声传来：“环兄弟高中案首，我想该忙的，这会儿怎的有空闲来找我？”

  贾环起身看去，王熙凤嘴角微扬，笑容勾人，鼓囊囊的胸前随着莲步蹁跹，不禁显得汹涌。

  “才县试罢了，穷秀才都不是，琏二嫂就别打趣我了。”

  王熙凤过来坐下，笑着说道：“不然，老祖宗说了，环哥儿能得案首，这后续两场考试便已稳妥八九分。再者虽说秀才是穷酸秀才，但府里上上下下，可有第二人得？当年珠大哥倒是考上，却英年早逝，府里多年没动静哩。”

  说着，王熙凤又道：“快说罢何事，你又不是不知，我从早忙到晚，空闲太少了，也就听是环哥儿来，别人我还不见呢。”

  贾环笑道：“那这般说来，倒是我的荣幸了，多谢琏二嫂赏脸，贾环感激不尽。”

  王熙凤白了贾环一眼，头上的金步摇晃了晃，说道：“那是，快快道来，不说我可忙去了。”

  贾环于是道：“也无甚要事，想问琏二嫂府里下人几何，每月用度等情状罢了。”

  王熙凤闻言，凤眸眯了眯，笑着道：“环哥儿又想做甚大事，要问这些？”

  贾环说道：“能做什么大事，我就一娃娃罢了，琏二嫂快告诉我罢。”

  王熙凤翻了一个白眼，鬼的娃娃，要不是上回把吴新登当鸡杀，她还真信了。

  想了想让平儿取来账本，府里什么事她都有记录。

  少顷。

  王熙凤把记载下人的本子翻开，递到贾环面前，上面记载下人的名字，身份是一等大丫鬟还是二等丫鬟，月钱等等。

  贾环凑近，翻看片刻，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个奴才，粗略数了一下，丫鬟婆子媳妇等便有三百多人，小厮等男性也有三百多人。

  也就是说，光是奴才，荣国府便有六百多人，这个数在贾环意料之中，他记得原书提到过，大观园建成后人更多，有上千人了。

  这么多人，干事的有，不然这偌大的府怎么运转。但不干事的也有，还占不少的比例。

  贾环笑了笑道：“人不少哩，琏二嫂可有账本，进项与支出去的，可曾余下？”

  王熙凤闻言，便知贾环的意思，无奈道：“也不瞒环哥儿，府里是一年不若一年的，这两年的进项少了，平日里支出都不够，全靠祖辈攒下的银子填空隙，这事太太也是知晓的。”

  贾环问：“官中府库有多少银子？”

  王熙凤道：“只二百万余两罢了，别听着多，实则只有出没有进，早晚得败光，一天出去的，便是海量。”

  贾环闻言一愣，虽然知道贾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观园也还未修建，但也没想到有二百万两银子。

  贾环又看了看进项，一年有田庄、宅子租金、地租、私营买卖等，约十万两上下，余者爵位俸禄等也没有多少。

  而支出的，光是每年发出去的月钱，都是几万两，大额支出更是上以百计，如办宴会的，如在外送礼办事的，喜事丧事动辄几千上万两的送出去，每月吃穿用度也是笔惊人数目。

  总体来看，收入与支出差距极大，每年有十几万的亏空，按这速度下去，贾府能坚持几年？

  贾环沉着脸，说道：“这一年有十来万的亏空，年景不好时进项也少，亏空愈大，这般下去，府里可持久下去？”

  王熙凤闻言轻哼道：“你以为我不知，太太不知？就是老祖宗也是知晓的，多仗着银库还有二百万两没多在意罢了，不当家哪知柴米油盐贵？”
  

  贾环看着王熙凤，认真道：“琏二嫂，府里该变了，树挪死人挪活，再不挪这府可要塌了！”

  王熙凤叹气道：“你当我不知？然各处都尽力节俭，仍是无效用的，我整日操心操肺，为的不就是以防下边人中饱私囊，节俭开支？”

  说到这里，王熙凤自得道：“环哥儿，实话与你说，若不是我手段狠些，这府里亏空更大！无怪乎下人们厌嫌我，多因我为府里着想，开罪他们罢了！”

  贾环摇摇头：“我自是知晓，然而远远不够，光说府里这般多奴才，不少都是占位不用，白享荫蔽，便该裁裁掉，留着何用？”

  王熙凤道：“很多下边人都是沾亲带故，你亲我朋的，向来不好管，你要裁掉他们，该开罪多少人？”

  贾环笑着道：“这是必然之事，世上哪有便宜事，开罪愈大，效用便愈大，只看敢与不敢，有无能力罢了。”

  王熙凤瞅着贾环，笑着道：“你想怎的做？这事干系甚大，先不说环哥儿行不行，就说要动他们，都要取得太太老祖宗应允。”

  贾环道：“太太让琏二嫂掌家，若要干便以你为主，我在旁出谋划策即可。”

  王熙凤笑着摇摇头，说道：“环哥儿，这事吃力不讨好，我可不愿干的。”

  贾环无奈道：“好嫂子，你忘了美白霜，开二家店可分你二成呢，莫要忘了。”

  王熙凤白了贾环一眼：“你说半天，我却连影也没见，谁知你是不是诓骗我呢？”

  贾环道：“我甚么为人，琏二嫂竟不知？”

  王熙凤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林妹妹倒是说过你，登徒子罢了。”

  贾环：“……”

  这林妹妹，怎么四处败坏他名声，再见到对方定要狠狠登徒子一下。

  贾环摆手道：“说正事呢，什么登徒子，可不许冤枉人。方才说的，也只是其中一点，比如节俭支出，还可采用效用好的方法，如……”

  贾环又提出一些后世的高效率方法，如明确职责分工，多人做一件简单的事应该裁剪，账目等更加严格的审批，与众不同的角度倒是让王熙凤惊讶不已。

  贾环淡淡笑着道：“至于贪墨等情状，如查到，像吴新登这些管事该追回追回，该赶走赶走，绝不姑息。”

  “田庄那边何种情状，近年也全靠别人一张嘴，其中贪墨多少哪里可知？这类等等方面，得慢慢来，府里便可慢慢转好，琏二嫂可明白？”

  王熙凤凤眸低垂，默默思索着，贾环说的她岂不知，尤其外边管事些，贪墨的更是海量，贾政不管事，贾琏银样镴枪头，府里主子没一个镇得住赖大这些奴才的。

  像田庄乌进孝等那边，都多年没府里人去管了，其中要说没贪墨，三岁小孩都不信。

  王熙凤看着面前的贾环，十四岁的年纪，除了脸庞稚嫩些许，其余外表气质，无不像大人。

  或许，贾环有这能力呢？

  王熙凤问道：“环哥儿想怎的捣鼓？”

  贾环站起身，目光炯炯道：“我们先去找老祖宗！”

  贾环行事，头上有王夫人挡着，想要放开手脚，就得要贾母的尚方宝剑。

  见王熙凤还端坐着，贾环立在王熙凤面前，一只手撑在桌案上，身子微弯，眸光深邃，将王熙凤笼罩住：“琏二嫂，与我走！”

  王熙凤心脏猛地一跳，被贾环炽热的目光看得心慌，尤其贾环强势的站在她面前，压迫感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