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开局加载嫪毐模板_第1366页

  正是那进退两难心问口,三思忍耐口问心,正自狐疑,那怪又叫一声:“长老。”

  金蝉子没奈何,应他一声道:“娘子,有。”

  那金蝉子应出这一句言来,真是肉落千斤。

  人都说金蝉子是个真心的和尚,往西天拜佛求经,怎么与这女妖精答话?不知此时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万分出于无奈,虽是外有所答,其实内无所欲。

  妖精见金蝉子应了一声,他推开门,把金蝉子搀起来,和他携手挨背,交头接耳,你看他做出那千般娇态,万种风情,岂知三藏一腔子烦恼!

  六耳猕猴暗中笑道:“我师父被他这般哄诱,只怕一时动心。”

  淡淡翠眉分柳叶,盈盈丹脸衬桃花。

  绣鞋微露双钩凤,云髻高盘两鬓鸦。

  含笑与师携手处,香飘兰麝满袈裟。

  妖精挽着三藏,行近草亭道:“长老,我办了一杯酒,和你酌酌。”

  金蝉子道:“娘子,贫僧自不用荤。”

  妖精道:“我知你不吃荤,因洞中水不洁净,特命山头上取阴阳交媾的净水,做些素果素菜筵席,和你耍子。”

  金蝉子跟他进去观看,果然见那:盈门下,绣缠彩结;满庭中,香喷金猊。

  摆列着黑油垒钿桌,朱漆篾丝盘。垒钿桌上,有异样珍羞;篾丝盘中,盛稀奇素物。

  林檎、橄榄、莲肉、葡萄、榧、柰、榛、松、荔枝、龙眼、山栗、风菱、枣儿、柿子、胡桃、银杏、金桔、香橙,果子随山有;蔬菜更时新:豆腐、面筋、木耳、鲜笋、蘑菇、香蕈、山药、黄精。石花菜、黄花菜,青油煎炒;扁豆角、豇豆角,熟酱调成。

  王瓜、瓠子,白果、蔓菁。

  镟皮茄子鹌鹑做,剔种冬瓜方旦名。

  烂煨芋头糖拌着,白煮萝卜醋浇烹。

  椒姜辛辣般般美,咸淡调和色色平。

  那妖精露尖尖之玉指,捧晃晃之金杯,满斟美酒,递与金蝉子,口里叫道:“长老哥哥妙人,请一杯交欢酒儿。”

  金蝉子羞答答的接了酒,无奈摇头叹息。

  六耳猕猴,他却变得轻巧,在耳根后,若象一个耳报,但他说话,惟金蝉子听见,别人不闻。

  他知金蝉子平日好吃葡萄做的素酒,教吃他一锺。

  那金蝉子没奈何吃了,急将酒满斟一锺,回与妖怪,果然斟起有一个喜花儿。

  六耳猕猴即刻变作个蟭蟟虫儿,轻轻的飞入喜花之下。

  那妖精接在手,且不吃,把杯儿放住,与金蝉子拜了两拜,口里娇娇怯怯,叙了几句情话。

  却才举杯,那花儿已散,就露出虫来。

  妖精也认不得是六耳猕猴变的,只以为虫儿,用小指挑起,往下一弹。

  六耳猕猴见事不谐,料难入他腹,即变做个饿老鹰。

  真个是:玉爪金睛铁翮,雄姿猛气抟云。

  妖狐狡兔见他昏,千里山河时遁。

  饥处迎风逐雀,饱来高贴天门。

  老拳钢硬最伤人,得志凌霄嫌近。

  飞起来,轮开玉爪,响一声掀翻桌席,把些素果素菜、盘碟家火尽皆捽碎,撇却金蝉子,飞将出去。

  唬得妖精心胆皆裂,金蝉子的骨肉通酥。

  妖精战战兢兢,搂住金蝉子道:“长老哥哥,此物是那里来的?”

  金蝉子道:“贫僧不知。”

  妖精道:“我费了许多心,安排这个素宴与你耍耍,却不知这个扁毛畜生,从那里飞来,把我的家火打碎!”

  众小妖道:“夫人,打碎家火犹可,将些素品都泼散在地,秽了怎用?”

  金蝉子分明晓得是六耳猕猴弄法,他那里敢说。

  那妖精道:“小的们,我知道了,想必是我把这金蝉子困住,天地不容,故降此物。你们将碎家火拾出去,另安排些酒肴,不拘荤素,我指天为媒,指地作订,然后再与金蝉子成亲。”

  依然把金蝉子送在东廊里坐下不题。

  却说六耳猕猴飞出去,现了本相,到于洞口,叫声:“开门。”

  八戒笑道:“沙僧,哥哥来了。”

  他二人撒开兵器。

  六耳猕猴跳出,八戒上前扯住道:“可有妖精?可有师父?”

  六耳猕猴点头笑道:“有!有!有!”

  八戒道:“师父在里边受罪哩?绑着是捆着?要蒸是要煮?”

  六耳猕猴道:“这个事倒没有,只是安排素宴,要与他干那个事哩。”

  八戒道:“你造化,你造化!你吃了陪亲酒来了!”

  六耳猕猴道:“呆子啊!师父的性命也难保,吃甚么陪亲酒!”

  八戒道:“你怎的就来了?”

  六耳猕猴把见金蝉子施变化的上项事说了一遍,道:“兄弟们,再休胡思乱想。师父已在此间,老孙这一去,一定救他出来。”

  复翻身入里面,还变做个苍蝇儿,丁在门楼上听之,只闻得这妖怪气呼呼的,在亭子上吩咐:“小的们,不论荤素,拿来烧纸。借烦天地为媒订,务要与他成亲。”

  六耳猕猴听见之后,暗笑道:“这妖精全没一些儿廉耻!青天白日的,把个和尚关在家里摆布。且不要忙,等老孙再进去看看。”

  嘤的一声,飞在东廊之下,见那师父坐在里边,清滴滴腮边泪淌。
  

  六耳猕猴钻将进去,丁在他头上,又叫声:“师父。”

  那金蝉子认得这是六耳猕猴的声音,跳起来咬牙恨道:“猢狲啊!别人胆大,还是身包胆;你的胆大,就是胆包身!你弄变化神通,打破家火,能值几何!斗得那妖精若是发了欲念,那里不分荤素安排,定要与我成亲,此事怎么得了!”

  六耳猕猴暗中陪笑道:“师父莫怪,有救你处。”

  金蝉子道:“那里救得我?”

  六耳猕猴道:“我才一翅飞起去时,见他后边有个花园。你哄他往园里去耍子,我救了你罢。”

  金蝉子道:“园里怎么样救?”

  六耳猕猴道:“你与他到园里,走到桃树边,就莫走了。等我飞上桃枝,变作个红桃子。你要吃果子,先拣红的儿摘下来。红的是我,他必然也要摘一个,你把红的定要让他。他若一口吃了,我却在他肚里,等我捣破他的皮袋,扯断他的肝肠,弄死他,你就脱身了。”

  金蝉子道:“你若有手段,就与他赌斗便了,只要钻在他肚里怎么?”

  六耳猕猴道:“师父,你不知趣。他这个洞,若好出入,便可与他赌斗;只为出入不便,曲道难行,若就动手,他这一窝子,老老小小,连我都扯住,却怎么了?须是这般捽手干,大家才得干净。”

  金蝉子点头听信,只叫:“你跟定我。”

  六耳猕猴道:“晓得!晓得!我在你头上。”

  师徒们商量定了,金蝉子才欠起身来,双手扶着那格子叫道:“娘子,娘子。”

  那妖精听见,笑唏唏的跑近跟前道:“妙人哥哥,有甚话说?”

  金蝉子道:“娘子,我出了神京,一路西来,无日不山,无日不水。昨在镇海寺投宿,偶得伤风重疾,今日出了汗,略才好些;又蒙娘子盛情,携入仙府,只得坐了这一日,又觉心神不爽。你带我往那里略散散心,耍耍儿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