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754页
旅途枯燥,曹寅同智然两个经常打禅论佛。
就是自负有几分才学的曹寅,在同智然打起机锋时,也总是需退避三舍。
智然论起经文来,寻常人真无法相比,却是有几分天赋。或许,这就是慧空方丈想要将衣钵传给智然的缘由。
曹頫打心里崇拜大伯曹寅,平素为人行事,也处处以伯父来要求自己。
智然的淡定,曹寅的洒脱,落在曹頫眼中,就是不拘小节的名士。因此,对于智然吃肉的事儿,他自然只有支持的。
里屋,摆的是炕桌。
李氏抱着天佑,在炕里坐了。初瑜站在地上,给婆婆同儿子布菜。
李氏见媳妇一直站着,道:“就咱们娘几个,还是坐下一块儿吃吧。”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初瑜几眼。
去年春天见时,初瑜的身子因生产的缘故,显得有些丰腴。如今,却是清减得不行,下巴尖尖的,显得人有几分孱弱,
想起孙女的眼疾,李氏心里亦是难过的不行。
做祖母的尚且如此,那做母亲的,心里更得多难受?
初瑜见婆婆叫坐了,便侧身在炕边坐了,抬起头看前面吃得香甜的天佑。
天佑正吃个鸡腿,察觉出初瑜看他,抬起头来,歪着小脑袋,试探似地问道:“母亲?”
虽说方才已经喊了,但是现下听到,初瑜仍有些感动,使劲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中,有几分感激,有几分伤怀、
感激老天爷,让天佑平平安安地长到现在。伤怀的时,不晓得女儿何事能像天佑这般欢实乱跳。
天佑见眼前这“母亲”面上渐渐地流出难受来,低头看了看碗中的鸡腿。
犹豫了好一会儿,天佑将自己盛了鸡腿的小碗推到初瑜面前,奶声奶气道:“母亲,鸡腿给你,你别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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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处处皆妄事,谁看假来谁看真。
通州驿站的父子相聚、母子重逢,固然是温馨,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儿子无异于仇敌。
就算晓得他不会这般愚蠢,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如何?
在想要削减八阿哥的势力之时,这“毙鹰事件”正是送来个好借口,康熙自然是要借题发挥。
这两年,康熙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各种小毛病也渐多。在体力衰减的同时,他对皇子阿哥的防范日深。
历朝历代,在皇家这“子夺父位”的例子还少了?
温汤行宫里,八阿哥看着手中的信,晓得了敬献皇父的海东青出了变故之事。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愤怒,他的身子不由地战栗,哆嗦着嘴唇,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容不得他,也不能再等等么?为何在他生母去世两年的祭日,对他这个儿子发作,如此让地下之人怎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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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游龙舞 天伦(下)
跸东庄地方,圣驾行在。
外头雪花飞舞,就听到西北风呼啸而过,声音带着几分凄厉。
御帐内,却温暖如春,使人直觉得热气扑面。
十六阿哥穿着大毛衣裳,站在十五阿哥身后,只觉得后背汗津津的、潮乎乎的,闷热难挡。
他低着头,心里胡思乱想着,看来宫里传出的皇父身子不舒坦是真的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畏寒?
圣驾年年冬天都出京的,御帐里的炭盆也好,每日用碳都好,都有固定的成例。
这穿着厚衣裳站一会儿,就使人受不住,这明显比每年热多了。
身上虽说发热,但是听到康熙的冷哼声,十六阿哥的心不由地有些发冷。
“胤禩,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他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说道这里,康熙的音声越发阴冷。
接着,他又说起前几日的“毙鹰”事件,道:“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
随着说话声,他的视线落到站在诸阿哥之前的十阿哥身上。
十阿哥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先前想要为八阿哥辩白的话,一句也说不口,只是越发地低头。
他的手心,尽是汗。
前面那人,虽是他的阿玛,却也是他的君王。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他怎么能不怕?要是这“君恩”施到他身上,那岂不是冤枉?
康熙微微地眯了眯眼,视线从十阿哥身上扫过,依此望向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道:“特谕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上命,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执刃争夺之事。胤禩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他的党羽亦皆如此。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禩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
诸位阿哥原本还都俯首听着,见康熙连生死忌讳都顾不得,越说越大声,已经是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没人敢再站着,皆矮了身子跪倒。
康熙说完这番话,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脸上涨得通红,左胳膊已经忍不住战栗。
魏珠在旁见了,晓得万岁爷这是气极了,身子怕不大好,但是也不敢冒大不韪,这个时候吱声,只能暗自忧虑。
康熙缓缓地转过身子,背对着诸位阿哥,扶着御案,道:“尔等,可记下了?”
“儿臣记下了!”诸位阿哥齐声道。
“哼!记下就好,朕还没聋没瞎,自是心里有数,尔等好自为知,跪安吧!”康熙沉声道。
诸位阿哥齐应声,起身躬腰退出御帐。
十二阿哥素来怕是非的,但是想着皇父这般厌弃八阿哥,还是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身为帝王之子,就算对那个位置心有期盼,也是寻常。
就是卑微如他,早年也曾做过春秋大梦,不过从不敢对人言罢了。
想着这些,十二阿哥突然觉得尴尬。好不容易得了次随扈的机会,却碰到这样的事儿,要是被人疑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冤枉?
心里有了顾忌,他连话也倦怠说了,忧心重重地冲几位阿哥拱拱手,低头自己去了
十阿哥的脸色则是木木的,他看了几位小阿哥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嘴角添了一丝冷笑,甩了甩袖子,也回自己帐子了。
这边,只剩下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三个。
十五阿哥向来是淡淡的,十阿哥的木然也好,十二阿哥的忧心也好,都没有放在心上。
风雪渐大了,他紧了紧领口,打了个哆嗦,对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道:“赶紧回去歇着吧,仔细风吹了着凉!”
一时间,众人皆退场。
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对视一眼,心里却是无法平复,兄弟俩儿一道往十六阿哥的帐子去了。
皇父等这个机会,怕是许久了。看着八阿哥如此得朝臣拥戴,他心里如何能不介怀?
只是,皇父口口声声,让诸阿哥尊“子臣之道”,他的心里可还记得,这些皇子阿哥不仅是他的臣子,也是他的儿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