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806页

  这一笑之下,韩江氏却是如春花烂熳,同平素不拘言笑的形象截然不同。

  就是同为女子的小喜、小福,也不禁看呆了。

  小福“啧啧”两声,道:“姑娘还是当多笑笑,可是比板着脸好看多呢。”

  小喜犹豫了一下,道:“姑娘……姑娘也不小了,总不好……就这般整日里守着银子过日子……”

  虽说身为丫鬟,说这些已经是逾越,但是小喜还是忍不住想唠叨一句。

  若是别人家,为了生计,这般在银钱上计较还好说,她家姑娘最不缺的就是银子。虽不能说百万家资,但是十万、八万两银子当是有的。

  别说是一辈子,就是几辈子的嚼用,都够使了。孤零零的一个,也不成亲,这般拼命为了什么?
  小喜没有明说,但是韩江氏也听出他话中之意。

  她面上笑了笑,道:“这种悠哉日子有何不好?我又不是不能养活自己个儿,何必巴巴地再找个男人,看人家的脸色过活?”说着,转过身去,看着窗外,道:“起风了,看来又要下雪了……”

  打正月初一开始,这雪就稀稀落落地下个没完。停上两日,过两日便又阴了,一直下到了正月十五。

  昨儿元宵节,雪晴了一天,这到十六晚上,又开始下上了。

  韩江氏是南边人,最是畏惧冬寒不过。

  小喜闻言,挑帘子出去,见外头确是飘飘洒洒地下起雪花来,转回来,对韩江氏道:“姑娘说得是呢,又开始扬雪花了,奴婢唤人来,再添个炭盆吧?”

  韩江氏紧了紧身上的衣裳,点了点头……

  *
  西城,曹府,东院,内院正房。

  兆佳氏没有坐在炕上,而是坐在靠门口的椅子上。她的对面,坐着眉头紧皱的工部侍郎穆尔泰。

  虽说坐在门口,但是兆佳氏有些燥热,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

  她心里暗自嘀咕着,是不是两个炭盆的缘故,看来,一会子要叫紫兰、绿菊她们撤下去一个炭盆了。

  屋子大,一个炭盆有些冷,但是也能省下些炭。

  吃穿用度,往后也当好生算计,要不然的话,寅月吃了卯粮,岂不是要让大房那边看笑话?
  说起来,之前的分灶也有好处,那就是晓得了这些开销用度。要不然的话,直接分家,还有些叫人不适应。

  毕竟,这些年来,她没有为银钱操心过,所做的不过是将得了的银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使劲地攒着私房。

  这半个月来,兆佳氏心中未尝没有悔意。

  别的不说,就说几个小的,往后做学问也好,出去当差也好,都是抛费。四姐儿与五儿两个,往后预备选秀,也需要银子。

  要是不分家的话,这都是公中的,如今却是要二房自己担着。

  虽说分家后,自己不用再看大房的脸色,能做个当家太太,但是想起这里外得失,也使得她肉疼。

  不过,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曹颂又是铁了心的分家,长房那边也趁机应允了。兆佳氏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再捧着笑脸,巴结过去。

  分家,就是今晚。

  她娘家哥哥——工部侍郎穆尔泰,还有曹家老一辈的姑爷傅鼐,两人作为曹家分家的中人,都到了曹府。

  不同的是,傅鼐去了西府,见曹寅去了;穆尔泰则进了东府,来见自己的妹子。

  虽说兆佳氏素来跋扈,性子不好,但是对于娘家哥哥,还是有几分畏惧。

  屋子里沉寂得怕人,兆佳氏有些个坐不住,只觉得口干舌燥的,便端起几上茶盏,喝了大半口。

  曹颂带着几个兄弟在外堂候着,屋子里只剩下兆佳氏兄妹两个。

  穆尔泰看着兆佳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埋怨,道:“这不是糊涂是什么?曹家的体面,尽在长房。亲家大老爷同大爷又都是厚道人,待颂儿他们兄弟也是没话说。由他们父子照拂,什么心都不用你操,这不是你的福气么?好生生的,大过年又闹这些个。”

  正月初六那日,吴雅氏打发人来,接了闺女归省。从如慧口中,穆尔泰也晓得了曹家长房、二房要分家的前因后果。

  兆佳也是大族,穆尔泰最是晓得亲族的重要,尤其是在仕途的提挈上。

  要是没有伯父玛尔汉的余荫,他考绩平平的,不降职就不错,更不要说是升做京官。

  所以,他是反对妹子与侄子提分家的。
  

  二房虽说曹颂已经当差,但是下边还有五、六个小的,哪里那么容易撑起门户来?
  他当天就叫了曹颂过去,好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想让其收回分家的话。

  曹寅为人,他是晓得的,温和君子。要是侄子们不提“分家”这话茬,曹寅不会开口才是。

  曹颂晓得舅舅好意,但是想着母亲的脾气,与其在一处膈膈肌肌的,伤了大家的情分;还不若早点分家,也少让大伯与哥哥操心。

  说来说去,他还是在富察府那边的老话,自己身为二房长子,也该有些担当。

  大伯已经是年近花甲之人,身上又有宿疾,要是还让其一直为二房侄子们操心,也委实不孝了些。

  曹颂已是二十一岁,差事有了,媳妇娶了,已经是大人。

  穆尔泰劝不住他,也只当叹息再叹息了。

  虽说是亲舅舅,到底是外人,有些话也不好说过。况且,曹寅既是请了傅鼐与他做分家的中人,那他心里也晓得,就算是分产,曹寅也不会亏待了侄子们。

  虽说晓得曹家长房、二房“分家”已经成定局,但是穆尔泰心中对妹子却少不得有几分埋怨,忍不住抱怨两句。

  兆佳氏听出哥哥话中的责备之意,心下觉得冤枉得不行。

  天地良心,要说她自己个儿,可是从没想过分家的念头的,还不是曹颂那个大孽障捉出来的?

  儿子大了,自己说也不听,又能有什么法子?再说,瞧着长房的意思,正是巴不得要分呢,她也不好热脸却贴那边的冷屁股。

  妹子的脾气,穆尔泰最是清楚不过的。

  见她事到如今,还是不以为然的神色,穆尔泰摇了摇头,懒得再说其他的。

  就听到门外曹颂道:“舅舅,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过去了吧?”

  穆尔泰瞅了瞅地上的座钟,已经是酉正二刻。

  他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袖,对兆佳氏正色道:“雪琴,听哥哥一句,今晚不管亲家怎么分产,你都别言语。”

  兆佳氏见哥哥起了,也跟着起身。

  听了这话,她却是不解,挑眉道:“哥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来做中人,正应向着我们才是,难不成还让我们吃亏不成?”

  “糊涂,真真是妇人之见!” 穆尔泰见她浑浑噩噩的,分不清轻重缓急来,使劲扥扥脚,道:“雪琴,想想你几个儿子的前程?你再惦记是不是要撕破面子,多分银子?不说别的,就说小二的差事,那是花银子也没地方使的。要不是曹颙是和硕额驸,又同皇子们交好,同侍卫处的几位大人也有往来,你以为会平白落到小二身上?”

  兆佳氏被训得没了主意,使劲地攥了帕子,抬起头来,带着几分祈求道:“哥哥,您得替妹子做主啊。这边不比长房就曹颙兄弟一个,他们兄妹好几个呢,要是银子不够使,往后这上下百十来口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