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807页

  “头发长,见识短。要是你不要几个儿子的前程,你就尽管争去。” 穆尔泰见妹子冥顽不灵,也失了几分耐心,道:“大伯从尚书位儿退下多年了,如今我也不算好过。我虽有心提挈外甥们,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要是真将长房父子得罪光了,那往后就是想要掏银子给颂哥儿他们几个奔前程,也找不着门路。这些话,我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个儿掂量吧!”

  说完,穆尔泰挑了帘子出去。

  兆佳氏的脸上阴晴莫测,跟着哥哥身后出去。

  四姐儿、五儿两个是闺女,静惠与如慧两个是媳妇,都不用过去。曹颂带着三个兄弟,随同母亲与舅舅到西府。

  *
  西府,祠堂里。

  曹寅坐在椅子上,身边的几案上放着几个账册,里面是公中一些祖产的名册。不外乎几处房产,还有古董字画、家具摆设、金银器皿等物。

  早年,为了还亏空,公中的几处田产与铺面都变卖了,只剩下几处房产。

  这边的老宅是祖宅,这个按例是不分的,由长房住着。那边还有两处宅子,一处在苏州,一处在杭州。

  东府的宅子,虽说是曹颙做主添置的,但是从公中帐上使的银子,也可以归入公中。

  还有海淀的园子,当初修建时,虽说多有淳郡王府帮忙,但却是以曹府的名义修建的,不能算是曹颙的私产,说是公中产业也说得过去。

  除了这几处房产,就是太湖的珠厂了。当年曹寅是花费公中的银钱置办的,也算是公中产业。

  今晚“分家”,要分的家产,就是这几处宅子、珠场与登记在册的古董字画、家具摆设什么的……

  第504章 游龙舞 分产-续(下)
  李氏是当家太太,曹颙是长房嫡子,母子两个坐在曹寅下首,心里滋味儿各不相同。

  对于二房,其实他们心里原都没什么,能照拂的地方,也尽数照拂。

  李氏虽恼兆佳氏的鲁莽,但是心里多少也有些同情。没了丈夫,孩子又多,需要操心的地方又多,身子也大不如前。

  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兆佳氏好像老了十来岁似的,已经显出老态来。这一点,同李氏在一处,越发明显。

  虽说妯娌二十多年,两人有过明争暗斗,有过口角是非,但是也有过相互扶持的时候。

  当年,曹颙被拐走的时候,兆佳氏尽心尽力照看李氏;曹荃病故后,李氏则是陪着兆佳氏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

  在南边时,也跟现下是的,隔府住着,但是因没有分家,就算是中间墙隔着,大家还是一家人。

  这眼跟前,却是要“分家”了,往后再往来,虽不能说外人,但是也不算自家人。

  李氏的心里,多少有些唏嘘,说不出是伤感还是其它。

  曹颙这边,之所以打定主意分家,是不喜欢家里吵闹的气氛。在外头忙活差事,已经是不容易,回到府里,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实是令人腻烦得紧。

  他不喜欢太吵闹,也不愿委屈了妻儿,去应对兆佳氏阴阳怪气的脸。

  按照这个时代的算法,长房与二房是至亲。

  这至亲也好,外戚也好,毕竟不是生身父母,少了那份骨肉天性的包容。

  古往今来,比比皆是,所谓亲戚,有的时候,还真是远了“香”、近了“臭”。

  因为关系亲近,反而失了客气,失了面上的应酬,各种矛盾也就都摆在眼前了。

  趁着两下还没有撕破面皮,分家正好,省得往后伤感情。

  傅鼐坐在一侧的椅子的,端着茶盏,心里也是思量不已。

  曹颂那边口口声声拜托他,不希望大伯这边吃亏,要公正的分产。但是在傅鼐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偏着二房这边。

  这倒不是他因静惠的缘故,向着自己亲家,而是觉得二房孩子太多了,往后花销大,多些浮财也是好的……

  傅鼐正思量着,就听门外有管家道:“老爷、太太,二太太与舅老爷等到了……”

  曹寅听了,从座位上起身,李氏与曹颙亦是。

  随着曹寅开口请进,门口的帘子被下人挑起,穆尔泰与兆佳氏并肩进来,曹颂带着几个弟弟相随。

  因下雪的缘故,几人身上都带着了雪花,一进屋子,带着几分寒气。

  虽说外头已经黑了,但是祠堂里点了好几盏灯,照得如白昼般。

  先是曹寅、傅鼐等人与穆尔泰彼此见礼,随后,曹寅请穆尔泰在傅鼐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曹寅居中独自坐了,左首是李氏、曹颙母子,右首是兆佳氏、曹颂等人。

  兆佳氏瞧见了曹寅手边的账册,思量着哥哥方才的话,只觉得心乱如麻,浑然没有头绪。

  曹颙看了看曹颂,见他精神尚好,颇觉欣慰。这不过半月功夫,曹颂说话办事已经较之前沉稳不少。

  这种变化,固然是因家里变故,逝了天真所致,但是对曹颂来说却是有益无害。

  他毕竟是在宫里当差,禁忌颇多。之前的性子热血是热血,却是有些鲁莽,有失稳重。

  这也算是一种成长吧,虽说这种成长让人心里发酸。

  曹颂神情从容,见哥哥看自己,露出真心实意的笑意来。

  曹颂当“分家”是好事儿,使得大伯与哥哥不必再为二房的琐事操心,自己负起应尽的责任。

  曹硕、曹项、曹頫三兄弟,却是心思不同,想法各异了。

  曹硕心里,是不愿分家的。

  虽说上面有兄长曹颂,但是曹硕却没有依靠哥哥的想法。

  在他心中,哥哥还是个大孩子,大伯与堂兄才像是家长,能庇护家人平安。

  尽管不愿,但是哥哥提出,母亲闹腾,这上下也没曹硕开口的余地,他也只有默默接受。

  如今,到了分家之日,见大伯、堂兄仍温煦如故,他不禁有些恍惚。这是真要“分家”了,往后的日子却是有些不晓得如何了,要是这是梦多好。
  

  心里对“分家”存了畏惧之心的,不仅仅是曹硕,还有曹项。

  他是二房庶子,处境尤为尴尬。

  没分家的话,上面还有大伯、堂兄教导;分家的话,想着嫡母平素的嘴脸,他就有些个无助。

  虽说入国子监读书,但是他却没有资格参加今春的进士科。要待三年后,或者参加乡试靠举人,或者是直接结业,参加进士科才行。

  其间,还有好几年的功夫。

  他只盼着能出人头地,让生母的处境好些,也让绿菊不白等他一场。

  没有了大伯与堂兄的照拂,他这几年能熬出头么?
  与曹硕的畏惧、曹项的不安不同,曹頫的心里只有伤心。

  他从没想过“分家”二字,虽说不是大伯、伯娘的亲儿子,但是也将两位当父母般敬爱、依恋的。他心中也隐隐地有好强之心,努力地做学问,想要得到伯父的赞赏。

  以往的日子,多么无忧无虑;往后,却是要成两家人了,他如何能不伤心难过?

  这“分家”的事儿出来,他已经偷偷哭了两次鼻子,实是难过得不行。

  为了不“分家”,他在母亲与兄长面前央求了好几日,却都没有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