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056页

  曹颙初到热河时,同初瑜来过一遭。

  这边的主持大喇嘛是由朝廷理藩院这边委的,都有俸银可拿。同寻常的出家人比起来,他们接触的多是权贵官员,所以这边的斋房干净,斋饭也甚是可口。

  听说十六阿哥与和硕额驸要在寺里斋戒为皇帝祈福,大喇嘛自然是乐不得的。

  曹颙还是头一次斋戒,并不清楚这里面的规矩。

  来之前,专程问了智然。

  佛家的斋戒,斋是指过午不再吃任何东西,戒是要守戒律。

  不过十六阿哥说了,难得表一次忠孝之心,自然不能学普通的斋戒。

  这不,两人沐浴完毕,一起到佛堂静坐。

  屋子里只有佛像、蒲团、金刚经,没有点燃的烛台,还有笔墨纸砚。

  “沐浴,斋戒,加上抄经书,谁能有咱们这般虔诚?”十六阿哥脸上露出几分得意,看着曹颙道:“昨儿吩咐你了,早饭没吃吧?”

  曹颙点点头,看着带着几分兴奋的十六阿哥,实不晓得说什么好。

  为什么眼前这个,让他看不出孝心来,只觉得十六阿哥是想一出是一出。

  不过对于十六阿哥“三日不食”的建议,曹颙也没有反对。

  这道家不是还有辟谷一说么?禁食几日,全当养生之法。

  至于为康熙祈福之心,曹颙自不能同十六阿哥同日而语。看着上面宝相庄严的佛像,曹颙心里挂念的还是父母家人。

  关于康熙,希望他晚年这几年想开些,脾气稳定下来,要不然这天子近臣也委实不好做。

  曹颙跟着十六阿哥,在佛堂过起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金刚经”的日子,却愁坏了齐敏一个,实搞不清楚,这两位爷为何不消停在王府园子里呆着。

  这溥仁寺不大,能进驻的兵丁有限。幸好寺庙四周,多是空地,使人把守起来,也算是方便。

  若是寻常日子还好,他这个大总管交代下去,就不用操心。

  现下,就是晓得有漏网匪徒隐匿热河,他哪里还敢轻忽,自然日日留守在寺庙这边。

  他心里,已经开始埋怨十六阿哥与曹颙不地道。不管是真为皇帝祈福,还是在这边“以身做饵”,都没有他什么好处。

  晓得真相的,只有他同几个心腹,寻常兵丁哪里会晓得把守寺庙的任务有什么意义?
  若是全城搜铺那样的事儿,大家还巴不得,这其中狐假虎威的,每日落下个几两银子不是难事。这给寺庙守大门,有什么油水?
  在齐敏看到的地方尚好,没人敢懈怠;看不到的地方,大家也就松松垮垮。就算晓得寺里有个皇子阿哥,也没几个人紧张。

  除非是疯子,否则还真有人敢刺杀皇子不成?

  曹颙的悠哉生活,只过了半日,便有些坐不住,腿酸不说,也饿得慌。

  这个佛堂空荡荡的,除了眼前的东西,只有暗室里还有个方便出恭的马桶,其他别无一物。

  说到这个,十六阿哥倒是令人佩服,坐姿比曹颙标准不说,《金刚经》也比曹颙抄得快。

  曹颙站起身来,捏了捏手腕,掏出怀表看了看,还不到申初(下午三点)。他打量了十六阿哥周身一遭,也没见荷包这类的东西,不由挑了挑嘴角。

  虽说十六阿哥平素爱说爱笑,但是也是说到做到之人,看来这三日真是没东西吃。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曹颙重新落座,抬头看了看满眼慈悲的佛像,慢慢地静下心来。

  “‘须菩提!我今实言告汝:若有善男子、善女人,以七宝满尔所恒河沙数三千大千世界,以用布施,得福多不?’须菩提言:‘甚多,世尊!’……佛告须菩提:‘若善男子、善女人,于此经中,乃至受持四句偈等,为他人说,而此福德胜前福德。’”

  早年他在清凉寺时,虽说也读过《金刚经》,但是像现在这般静下心来抄写却是头一遭。

  不知不觉,曹颙进入状态,浑然不觉十六阿哥正撂下笔瞧自己。

  十六阿哥见曹颙抄得用心,没有出声,侧耳听了听外头,见没有异动,才轻轻身,往角落的暗室去。

  曹颙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才看在十六阿哥已经起了。他低下头,接着写下一句……

  到了晚上,也没有铺盖等物。

  虽说已经是三月中旬,但是屋子里仍带了寒气,地上也有些阴凉。

  十六阿哥早早地将蒲团拉到一边,同曹颙分开半丈的距离。

  曹颙看了,挑了挑眉,道:“十六爷这是?”

  十六阿哥揉了揉脸颊道:“上次同你一道安置的,我就摔了跟头。这次别再你打个把式,踢了我,那岂不是冤枉?啧啧,怎么是同你在这屋子……”

  他原想要说两句荤话,不过看了看上面佛像,还是将话收住。

  曹颙想了想,将蒲团扔了过去,道:“我比十六爷多穿了一个马甲,这个还是十六爷垫着。”

  十六阿哥撇撇嘴,将蒲团扔回来,道:“当爷是傻子么,我也穿着三层衣服,这都过了清明了,冷不到哪去。”

  正如十三阿哥所说,虽说地上有些硬,屋子里有些凉,但是因曹颙穿的不少,所以也不觉得冷。

  只是饿得难受,“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曹颙却是早起至今米水未进。

  除了刚来这世上被拐骗时饿过肚子外,曹颙还是头一次是挨饿。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想得,都是吃的。越寻思,越难受,只觉得嘴唇已经干了。

  “这是烙饼呢?”十六阿哥听他老翻身,开口问道。

  曹颙瞧了十六阿哥一眼,道:“十六爷不饿?”

  “这才一日功夫,算什么?小时候生病,太医让消消火,饿个三、五日也是有的。不过是那时还能喝几口水罢了。”十六阿哥回道。

  曹颙听了,觉得新鲜,道:“大人都饿得慌,小孩子怎么受得了?”

  “受不了的,自然拼命说自己好了,就算是再难受,也不敢躺着。”十六阿哥说道这里,有些愤慨,道:“他大爷的,说起这个来,倒是想起不对头了。等回到京城,得好好问问那些太医……”
  

  这一说话,分散了注意力,倒是不觉得那么饿了。

  不晓得什么时候,曹颙沉沉睡去。

  十六阿哥睁着眼睛,看了曹颙这边一眼,低声道:“真是羡慕你,娇儿爱子,父母的心头肉,我只是皇宫里的一个小阿哥……”

  *
  京城,畅春园,清溪书屋。

  圣驾是初九回驻畅春园的,因春日晴好,三阿哥诚亲王便上了折子,请皇父幸王园。

  万寿节将近,康熙也愿意多同儿孙多亲近亲近,便由几位小阿哥陪着,一道去了三阿哥的园子。

  因白日间多走了几步路,康熙便觉得腿有些酸。

  不过还不到歇的时候,还有不少奏折没有看。因此,用了晚膳后,他便坐在炕上批起折子来。

  照前几日一样,今天他也没有掀牌子。

  实是精神乏了,连说话都懒得说,更不耐烦动。

  原本以为凑上些银钱,对西北战事就有利。如今得到的消息,却令康熙懊恼不已。

  因战线拉的太长,供给不便,如今的情况是军粮不足。加上缺少马匹的问题没有解决,两路大军如今只能在西北干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