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057页

  朝廷的颜面得要,总不能说现在前线没有存粮、将士们没有马匹,才动不了的。

  少不得,康熙这边再次遣使策妄阿喇布坦,宣谕勿要“怙恶不悛”,否则“可尔泰、巴尔库尔、两路大兵、俱已齐备”,云云。

  军前那边,康熙也不能容他们干耗着。毕竟着数万大军在前线,加上十几万的供给线,这银子如水似的。所以他也下了谕旨,叫他们在明年草发时进剿。

  虽说按照下边官员折子,说这两路预备军粮甚是充裕,不过是没有运到军前。

  但是康熙做了五十五年皇帝,也晓得这话里话外说得有水分。要不然的话,再远的路,半年也该运到。

  只是这个若是深究下去,只会丢了朝廷的颜面,于前线战事无益。

  康熙只能允他们晚上一年再出兵,也就是再等今年的新粮下来。

  如今,策妄阿喇布行文胡图克图,又行文喀尔喀诸王,也有示弱求好之意。康熙这边只能含糊着,下旨命大喇嘛与诸王回文给策妄阿喇布,也想要稳住他,省得他有异动。

  想到这个,康熙觉得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而后随手拿起个折子。

  是十六阿哥的请安折子,康熙打开来,见除了请安问好,恭颂万寿节这类的话外,剩下的就是提到同曹颙打算“斋戒祈福”。

  “胡闹!”康熙嘴里说着,脸上却多了几分慈爱之色。

  “今儿就是十五啊!”想着十六阿哥与曹颙两个现下正在溥仁寺斋戒,康熙心里颇为感动。

  他因右胳膊有疾,从去年开始就用左手批复帖子。

  他拿起毛病,在十六阿哥的折子下批道:“知道了,尔等勉力办差,朕心甚慰。”

  撂下笔,他寻思了一回,吩咐边上的魏珠道:“召王嫔侍寝。”

  “嗻!”魏珠躬身应了,退出去传旨……

  *
  溥仁寺里,人影晃动。

  几个穿着僧衣之人,隐在暗处,看着不远处透着灯光的佛堂。

  “就是那边?怎么无人把守?”其中一人低声问道。

  “侍卫都在外围,这边没留人,只有连个小沙弥送水送吃的。”另外一人回道。

  “原还怕他不出来,没想到这么急着找死……上……”

  第644章 定风波 斋戒(下)

  溥仁寺,佛堂外。

  那几人蹑手蹑脚,走到窗下。其中一人,轻轻伸手捅破了窗户纸,往佛堂里窥视。

  背对着门口的,是两个男人的身影,其中一个身上穿着三品官服。

  偷窥那人,冲边上的伙伴点点头,随手从怀里掏出个竹筒来,对着那已经被捅破的窗户纸,往里面吹气。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扑通”两声,再看屋子里那两人,已经倒地。

  其中有个还碰倒了烛台,蜡烛虽说没灭,但是却使得屋子里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窗外几人见了,往四周扫了几眼,见并没有异常,为首那人才带着两人走到门口,推门进去。剩下一个,在外头望风。

  随即,却传来“咦”的一声。

  屋里的蜡烛灭了,屋子一下子变得黢黑。

  随即是刀剑出鞘的动静,接着是几声闷响。

  外头那人听着动静不对,上前一步,道:“老大,老大……”话音未落,已经直直地倒下。
  

  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重新有了灯光,地上躺着几个像粽子一样的家伙。

  一旁站着的,是曹颂、智然、魏黑还有几个宫廷侍卫。

  看到地上昏倒那几个家伙身上的僧衣上不乏血迹,智然不由垂下眼睑,低声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僧帽已经落到地上,露出头发来,这几个显然不是僧侣。

  这样看来,这几套僧衣的真正主人,怕是已经到西方寻佛主去了。

  曹颂同那些侍卫怎么会想到这些,他们脸上都多了几分雀跃。看着地上的几人,越发兴奋,已经寻思如何逼供,看有没有同伙。

  趁着众人不留意,智然出了屋子。

  时值月中,天上满月如银盘。

  智然仰首,望了望星空,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屋子里已经开始审上了,乱糟糟的。地上这几人虽说看着穷凶极恶,但是也不是什么手段高明之人,否则也不会轻易落网。

  问了半晌,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几个侍卫也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人,带着几分戏耍之心。

  魏黑早先也在江湖上混过,见了眼前闹剧就觉得有些吵,也从屋子里出来。

  见智然还在院子里站着,魏黑道:“智然师傅,折腾了大半夜,快去歇吧,明晚还得守着。”

  智然点了点头,两人一道出去。

  曹颂他们那边,也都留意到僧衣问题,开始按照这几个人交代的,寻找那几个倒霉僧侣,看有没有幸免的。

  这边的喧嚣,曹颙一无所知。

  他好梦正酣,梦里都是各种会餐的场景。甚至上辈子,事务所餐会的情景都有了。自助烤肉店里,肥嫩多汁的牛肉,还有个圆脸的服务小姐……

  另一侧,十六阿哥侧着身子,睡相要比曹颙的规矩许多。

  屋顶上,曹甲、曹乙没有坐着。

  在这月圆之夜,坐在屋顶上实在太显眼。那可不像是保护,更像是招人了。

  两人都是顺着青瓦屋脊躺着,就听曹乙低声道:“给,老大!”

  曹甲伸手接了,是几块拇指粗细的牛肉干。他丢在嘴里,咀嚼着。

  曹乙那边,嘴里也没闲着,一边咀嚼,一边低声道:“老大,这大公子那边几顿没吃了,咱们用不用丢几块牛肉干进去。”

  “不许多事。”曹家压低了音量回道。

  厢房,院门里,廊下,隐秘处站着不动的,是十六阿哥的几个近卫。

  *
  曹颙醒来时,天还未亮。

  因屋子里点的蜡烛有小孩胳膊那么粗,所以还未燃尽。

  曹颙是饿醒的,起身搓了搓脸,看着佛像发呆。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尚未完全忘记的美梦。

  那长签子上的烤肉,腌好的牛排,想到这些,他的肚子不由地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想着还要坚持两天不吃东西,曹颙揉了揉肚子,实是怀疑自己的毅力。

  “什么时辰了?”十六阿哥闭着眼睛,也不晓得是醒了,还是迷糊着,含糊问道。

  曹颙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才寅正二刻(凌晨四点半)。

  “再睡会吧,还不到卯时。”曹颙说道。

  十六阿哥听了,却揉了揉眼睛,翻身坐了起来。

  青石板的地面到底是发硬,十六阿哥揉了揉肩肘与腰身。

  “继续斋戒也没什么,使人送个褥子吧?”曹颙问道。其实他心里还想着,能不能使人送些肉干什么的。不过想到这是在寺里,又是打着为皇帝万寿节祈福这个大招牌,他就将后边的话咽下。

  “算了,再熬两日吧!”十六阿哥道:“算算日子,皇阿玛也当收到我的折子了。要是心血来潮问起详情,晓得咱们在这边悠哉了三日,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说到这里,他不由失笑,看着曹颙道:“我晓得孚若不耐烦闹这些虚的,只是有时候,来点虚的比来点实的更容易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