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072页

  十三福晋见十三阿哥话里话外,有看热闹的意思,娇嗔道:“曹额驸待爷可是甚厚,爷也太没做长辈的样子了。”

  十三阿哥笑着说道:“爷不是瞧他活得太闷么?人不风流枉少年,小小年纪,像个小老头似的,过得太没滋味儿。”说到这里,挑了挑眉,道:“人生不满百,何必苦熬,风流潇洒的过日子,岂不是快哉?”

  道理谁都明白,但是能做到有几人?
  十三福晋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半分不显,笑着说道:“爷真是的,是叔岳父呢。这自古以来,有听说叔叔给侄儿保媒的,没听说叔叔给侄女婿拉线的。大格格可是七爷的掌珠,爷可要仔细落埋怨。”

  十三阿哥说道:“爷只看热闹,等到他们着火了,再灭火。要不然,平白无故的掺和这个做什么……”

  *
  打十三阿哥府出来,过了西单牌楼,韩江氏同郑沃雪别过,回到曹府。

  剩下的,就是要请见夫人李氏,回外头宅子去了。韩江氏想起这几个月这曹府的生活,不禁有些惘然。

  之前已打发心腹家人回扬州,寻思从母族过继一个侄儿来承嗣。没想到,那边的人尚未到扬州,先前想要的那个孩子已经出花没了,事情不了了之。

  虽说回来的家仆言语含糊,但是韩江氏也能想到,那边必有恶言。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是命硬之人,克死了父母与夫君,连想要过继的表侄儿也不能幸免。

  韩江氏面上没有什么,心里却是难受万分,连着几个晚上没睡着觉。这天地之间,竟无一人可靠,莫非她注定了只能做孤魂野鬼?
  暂时已没有别的心思,她只想多赚些银钱,回报曹家这几年的庇护之情。至于她自己,已经满心沧桑,生出归隐之意。

  刚回曹府,就听门房小厮上前来报,道是有女客探望她,如今在偏厅候着。

  韩江氏颇为诧异,到了偏厅这头,却是惊诧万分。

  “杨姐姐!”韩江氏不由有些动容。
  

  来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素淡妆容,穿着藕色长衣,雪青色马甲,看着韩江氏,含笑而立。

  想着两人在江宁相依为命几年,想着如今的孤苦无依,韩江氏已是红了眼圈,道:“姐姐怎能不告而别,得了那边的消息,妹妹寝食难安。”

  那女子面上搂了几分愧疚,上前道:“有些身不由己的苦处,日后定好好说给妹妹听。我进京已数月,只是因出行不便,才没有来探望妹妹。好不容易脱了牢笼,得了自由,才一日不敢耽搁,来见妹妹。”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换了女子妆容的原三喜班名角杨子墨。

  他之前已经央求简亲王雅尔江阿出府别居,但是因赶上福晋娘家父亲病故,事情就耽搁下来。

  雅尔江阿虽同福晋感情平平,但是也不好在岳父热孝期,就闹出金屋藏娇之事。

  就这样,拖了两个多月,等伯爵府的丧事完毕,杨子墨才算达成心愿,搬到方家胡同一处王府私宅住下。

  当初王府生变,他有所警觉,没有死,而是躲在外头。等晓得消息,知道柳子丹逃出京城后,他便做女装,装成老妪,出了京城。

  早年他们这几个师兄弟曾说过,有机会要去秦淮河,见识秦淮风月。

  杨子墨出了京城后,便一路往南,到了江宁。

  他原想买宅置地,定居江宁,等柳子丹汇合。他哪里晓得,自己在柳子丹心里,已经是“死”了的,怎还会记得秦淮之约。

  在寻中人买房产时,他露了钱财,招了歹人,险些送了性命。机缘巧合,让韩江氏碰上,施以援手。

  待他露出“真面目”,韩江氏才晓得自己帮的不是一老妪,是个绝色女子。

  杨子墨是唱戏的,随后将几个戏文拼凑一番,只道直隶人氏,父母早逝,,虽有些家产,但族人逼迫,招赘又所遇非人,流落在外,无颜回乡,云云。

  韩江氏当时正同韩家与江家斗法,听了杨子墨这番遭遇,与自己差不多,就生出怜惜之心,留他在家里住下。

  待韩江氏上京时,曾邀杨子墨同往。杨子墨道是近乡情怯,不愿触景伤情,想继续留在南边。

  正好韩江氏在扬州置产,就托付给杨子墨照看。

  二月招投标后,韩江氏消沉之时,却得了管家的信,提及杨子墨不告而别之事。韩江氏心里虽不舍,也只道是两人的缘分尽了,唏嘘一顿。

  如今,正是她心境惨淡之时,得遇故知,颇为激动。

  “妹妹救命收容之恩,尚未回报,姐姐怎么能安心离开?这些日子,妹妹多有委屈,日后我亦定居京城,竭我所能,定不让人再欺负妹妹。”杨子墨真心说道。

  虽说在世人眼里,都觉得“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是杨子墨并非如此。

  他自幼养在王府,即便王府孝期被逐出府那几年,也是在雅尔江阿的庇护之下,并不晓得社会险恶,尚留着几分赤子之心。

  待后来遭遇变故,飘零在外,他吃了不少苦头。

  因自幼是学旦角,长大又唱旦角,他的性子偏阴柔,缺乏阳刚之气。这也是他乔装多年,无人识破的缘故。

  得韩江氏搭救收留,他原本只是感激。后来两人相依为命几年,他也就真将韩江氏当成亲人一般看待。

  虽说杨子墨现下妆容雅淡,但是不管是头上的簪子,还是衣服料子,都不是凡品。

  韩江氏见了,不禁有些担心,皱眉道:“姐姐怎能一人上京,这里不比南边,权贵云集,姐姐这般容貌……却是祸根……”

  杨子墨神情有些怅然,随即笑着说道:“妹妹放心,就算姐姐抛头露面,这京城也再无人敢打姐姐的主意。”

  “姐姐……”韩江氏听得有些糊涂。

  杨子墨伸出手,拉住韩江氏的胳膊,道:“妹妹,有一极有权势之人,是姐姐的旧日相识……姐姐做了那人的外室,还请妹妹勿要嫌弃姐姐低贱……”

  韩江氏闻言,心里不由地沉了下去。

  世道如此,连她自诩清高,都要厚颜依仗曹家庇护,今日又阿谀权贵。像杨氏这般弱女子,又能如何?

  见韩江氏不说话,杨子墨不禁涨红了脸。他心里甚是忐忑,生怕被韩江氏厌弃。

  韩江氏面上已经露出笑意,拉了杨子墨的手,道:“原来姐姐大喜了,妹妹要给姐姐预备份嫁妆,姐姐可不许嫌弃……”

  杨子墨已经红了眼圈,使劲地点了点头……

  *
  热河,行宫。

  到底思量的周全,数日之内,夜间施工,还真有两次走水的时候。不过因发现的早,灭火的沙子就在跟前,所以都没着起来。

  虽说不能给康熙上折子,但是曹颙也没兴趣替别人擦屁股。他已经使人将木料场的账册抄写一遍,连同他的信,打发人回京给十六阿哥送去。

  十六阿哥执掌内务府,能查询历年的账目,热河行宫的账目京城内务府本堂那边也有备案。

  到并不是想要反腐倡廉,他是想心里有数,省得受了别人的暗算,背了黑锅。

  毕竟行宫这边,人事繁杂,保不齐谁就是那位“爷”的眼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