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600页

  一时之间,曹颙心乱如麻。

  格埒克延丕勒却是只有欣喜的,虽说这两日曹颙没有让他痛快认子,但是出发点都是为了恒生。

  儿子失母,能有曹颙与初瑜这样身份的养父母抚养,也算是有所依靠。

  他叫了两个健仆过来,对曹颙道:“这两人,一个叫巴拉,一个叫赤那,骑射功夫还能入眼,就送给曹大人做奴才,还请曹大人不要嫌弃。”

  明面上说送给曹颙,实际上是送恒生的。

  曹颙仔细打量两眼,这巴拉、赤那都是常见的蒙古名字,前者是“虎”的意思,后者是“狼”。

  这两人的长相,倒是真有些同名字相吻合。

  巴拉身形高大魁实,比赤那高大半头,就算不到两米,也差不多。不过他年岁不大,眉眼之间,还是带着几分少年的拘谨。

  赤那看着比巴拉年长些,瘦长脸,半边脸上有几道泛红的疤痕,周身带着一股狠厉。

  见曹颙打量他们,格埒克延丕勒道:“巴拉没搏过虎,却是我们旗的大力士,几拳头就能锤死一匹马。赤那虽没巴拉力气大可性子机灵,箭法也好,十五岁就手刃过狼王。”

  大力士还算寻常,这狼性狡猾,草原上的狼王都有灵性。赤那能手刃狼王,不仅需要搏击的技巧,还有缜密的思维。

  “既是世子身边当用的,那给了曹某,是不是大材小用?若是屈尊了两位壮士,岂不是曹某的罪过。”曹颙稍加思量,道。

  这人才好是好,但是毕竟是格埒克延丕勒留给恒生的。恒生年岁小,未必辖制得住,若是性子不逊,留在曹府,也叫人不省心。

  格埒克延丕勒忙道:“曹大人肯收下他们,就是他们的福气,什么屈尊不屈尊的?”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两张身契,同那蒙古刀搁在一处,道:“这是他们的身契,往后他们就是曹大人的奴才,生死全凭曹大人定夺。”

  曹颙见他如此,就晓得这两日的违和感从哪里来了。

  格埒克延丕勒太过平静,原来是进京前,就做了两手准备。能不能带走恒生,都是的他能从容应对。

  这个男人,倒是有几分算计。

  曹颙点了点头,意思是答应收人。

  虽只见了两面,但是他相信格埒克延丕勒,相信其拳拳爱子之心。

  格埒克延丕勒大喜,用蒙语对巴拉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曹大人家的奴才,你的老母幼弟会由汗王府奉养,你不用挂心。”而后又对赤那道:“你的副队长职位,会由你的堂弟接替,你的寡婶,会由王府安排差事。”

  两人听了,先是给格埒克延丕勒磕头,随后又郑重给曹颙磕头,算是认下新主人

  曹颙是懂蒙语的,听了这番话,没有觉得格埒克延丕勒的安排有什么不妥,反而因王府的牵制,对这两人放心。

  要真是无牵无挂两个孤儿,他就算要了,也不敢往孩子们身边安排。

  格埒克延丕勒安排完这些,方松了口气。

  眼看就要过年,他要留在京城,年后才能返回喀尔喀。问过曹颙,是否这些日子,能再见恒生两面。

  曹颙没有拒绝,但是也说明自己的顾虑,不希望他上门。

  格埒克延丕勒应了,两人就此别过。

  曹颙让小满将身契与蒙古刀收好,带着众人回府。

  格埒克延丕勒不是小气人,这人都给了,马匹自然也留下。巴拉与赤那两个就上了马,跟在曹颙马车后。

  今日随着曹颙出门的是魏黑、小满、王瑞、赵冈这几个,小满揣着两人身契,自是明白这是旁人送的下人。

  官场旧俗,这送下人奴仆并不是稀罕之事。

  只是曹府行事,自打祖辈起,就不用外人的。就算有外头送的奴才,不是转送,就是闲置。

  因曹家身份有异,也没人挑曹家的理儿。
  

  等到曹颙这辈,远离了江宁,少了些避讳,也曾有人送下人。曹颙还是尊旧俗,东西收的,人鲜少收;就算偶有推脱不过的,也多是打发了,从不留在府里。

  因这个缘故,曹府虽不是铁板一块,但是也少了不少下人是非。

  旁人没见到格埒克延丕勒,小满却是见着的。那与恒生少爷肖似长相,是不能瞒人的。小满摸了摸胸口,倒是舒服许多。

  留人就留人吧,总比带人走强。别说是爷与太太舍不得,就是他与媳妇乌恩也舍不得。

  这些年,他虽没有领旁的差事,但是就因他与曹颙一起长大,情分不同,就是天佑、恒生见他,都要叫一声“满叔”。就是他老子与伯父,也没有这般体面……

  *
  葵院,书房。

  天佑支着下巴,看恒生写大字。

  恒生虽背书慢,但是大字写得也算勉强能入人眼。无他,唯有勤能补拙罢了。

  恒生倒是不分心,一口气写了好几张也不停。

  天佑怕他手酸,道:“二弟先歇歇,吃两口茶再写。”

  说是茶,但是因小孩子脾胃弱,这准备的都是果茶。山楂干与金银花泡出来的,给他们解渴用。

  恒生听话地撂下毛笔,吃了两口茶,想起一事儿,嘴里说着“哥哥等等我”,而后“蹬蹬”地跑到上房,抱出一只锦盒来。

  天佑认出是装西洋铜狮子那只,笑着说道:“昨儿晚了半天,还没玩够?”

  恒生摇摇头,道:“不是我玩儿,是想着叫人给妹妹送去。咱们都见过了,妹妹还没见过。”

  天佑道:“那也不用巴巴送去,倒是让姑母多心。眼看就要腊八,王府里事务也忙,说不定妹妹过两日就回来了。”

  恒生抓了抓后脑勺,道:“大哥说的是,我鲁莽了。那大哥帮我想想,用什么给弘昼阿哥回礼。父亲不是让咱们这两日过去给四福晋请安加还礼么?”

  天佑想了想,道:“他们是王府,内造的东西,比咱们家还多,用不上;要不然,咱们也寻件西洋玩意儿回礼?”

  早年魏信在广州做生意,每年往京城送的东西中,最不缺的就是西洋各种小玩意儿。除了收起来的,剩下的就在上房百宝格上摆着。

  恒生听了,直点头,兄弟两个去了正房,站在百宝格子望着。

  兄弟两个的视线,都落在一只两尺来长的银制西洋帆船模型上。

  “就这个吧,看着不张扬,又值些分量。”天佑笑着说道。

  恒生有些犹豫,道:“这是哥哥心爱的物件儿,还是送旁的吧。”

  “咱们稀罕的,旁人也会稀罕啊;咱们不喜欢的,弘昼阿哥也未必见得喜欢。那个小狮子,咱们都瞧着好,难保不是弘昼阿哥的心头好。一好换一好,不是正应当么?”天佑说道。

  恒生见状,便也点头。

  天佑唤丫鬟进来,移开帆船外头的玻璃罩,仔细将帆船收到锦盒中。

  “给弘昼阿哥的礼有了,弘历阿哥那边也不好拉下,再挑一样给他。剩下的,请母亲预备就好。”天佑说着,又从百宝格前,挑了对银质西洋仕女烛台,也叫人包好。

  做完这些,兄弟两个相视笑了。

  “都是银子做的,顶哥哥同我一年月例了,能给妹妹添多少好玩的。”恒生摸索着锦盒,有些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