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于康熙末年_第1691页

  想到这些,和妃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她低下头,用帕子拭泪。

  她却是没有留意,打从她从永和宫出来,就有人盯着她的行迹,这落泪拭泪尽入他人眼底……

  *
  从衙门出来,曹颙与几位堂官一块儿进宫。

  等到晚祭结束,已经是戌初(晚上七点)。

  天有些阴,洋洋洒洒地下起雪来。

  宫门外,有曹家下人抱着防雪的披风等着,是初瑜使人送来的。

  曹颙骑在马上,看到落雪,首先想到的是,今年冬天雨雪多的话,明春直隶当不会再大旱了吧。

  直隶挨着京畿,是第一紧要大省,最是乱不得的。

  旁的省份,遇到天灾人祸,朝廷还能选择救不救济、如何救济,可量力而行;换做是直隶,朝廷就没得选择,不仅要救济,半点不容有失。

  地方官仓没米,国库没银子,曹颙这个户部的副堂官,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风调雨顺”四字对国民生计的重要。

  回到府中,刚一下马,就听管家曹元上前报道:“老爷,十三爷来了。”

  曹颙听了,挑了挑眉,甚是意外。

  十三阿哥这个时候来曹家,所谓何事?
  就听曹元继续道:“小的原是请十三爷进客厅小坐,好使人去给老爷送信,十三爷却说,今儿是来瞧老太太的,叫小的使人通传。老太太那边,得了消息,就由太太陪着,出来与十三爷说话。”

  曹颙听他说完,带着几分不解,直接去客厅见客。

  客厅中,李氏看着眼前的物件,久久无语。

  眼前总共摆了四样,一尊犀牛角雕的文殊骑狮坐像,一尊紫金兽耳香炉,一对象牙雕花鸟笔筒,一对白玉龙凤纹环形玉佩。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抬起头来,道:“十三爷,这些东西太贵重,奴才不敢收。”

  十三阿哥见她如此生疏,道:“这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说了,皇阿玛大殓之日,本当请太夫人同去,但是听他事务繁忙,疏忽了此处,过后甚是不安。这些东西,是皇阿玛生前用过之物,留给太夫人做个念想……不只太夫人这边,诸位皇兄皇弟,也都分有皇阿玛遗物,不过要等到皇阿玛出殡后才分赐下去……”
  

  这份礼遇,让李氏感动,却也让她不安。

  只是这新皇四阿哥威名在外,李氏心中惴惴。

  若是这些东西,只是十三阿哥送来,她还能措辞推脱;既是新皇钦赐,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李氏本就不是善言之人,看着十三阿哥,竟不知当说什么。

  这会儿功夫,曹颙到了。

  他只听了十三阿哥所说最后那一句,不过听到“遗物”、“分下”,再看到李氏面前摆着的物件,也就猜得差不多。

  见曹颙回来,十三阿哥对曹颙道:“为了来你这儿跑腿,爷还没有用晚膳,今儿可是厚着脸皮,要好好吃你一顿。”

  曹颙听了,道:“只要十三爷不嫌弃寒舍饭菜粗鄙,别说一顿,就是十顿百顿也是有的。”

  十三阿哥闻言,不由莞尔:“好啊,在你眼中,爷就是个吃货不成?”

  两人说口这两句,倒是化解了厅上原来的沉重气氛。

  李氏看着那些东西,晓得自己没有回绝的余地,只是不知这受了御赐之物,用不用跪地磕头谢恩。

  想了想,她还是问曹颙道:“颙儿,皇上有东西赐下,你是不是当随我叩头谢恩?”

  没等曹颙说话,十三阿哥摆摆手,道:“没有外人在此,太夫人不必多礼。皇上说了,等福晋们进宫后,就请太夫人多多走动……”

  李氏见状,点了点头,对曹颙道:“我身份所限,怕是无缘陛见。你赶明儿见了皇上,要记得代我叩谢皇恩。”

  曹颙躬身应下,李氏便请十三阿哥慢坐,她带着初瑜下去预备素席。

  十三阿哥起身相送,待李氏婆媳走了,才瞥了曹颙一眼,冷哼一声,道:“曹颙,莫非爷近日得罪你了……”

  第1002章 责问(泪奔求月票)

  曹颙有些愕然:“十三爷……这话儿从何说起?”

  十三阿哥见他不知所谓的模样,冷哼了两声,道:“若是爷没得罪你,为何你的虎骨膏四处都送到了,就是落下爷?”

  这可是“欲加之罪”,那虎骨膏,曹颙拢共就送了七阿哥与十六阿哥两人。

  见十三阿哥虚张声势,曹颙先是觉得好笑,随后猛然警醒。

  七阿哥处的虎骨膏是初瑜打发管家去送的,若是外人晓得也没什么;十六阿哥处,是曹颙在说完私话送的。

  北方人多风湿,权贵人家,虎骨膏也算常见的。十三阿哥若是没有准确消息,也不会笃定十六阿哥处的虎骨膏是自己所送。

  十六阿哥只是个无权无势的无爵皇子,为何还这般受关注?莫不是因十五阿哥的缘故,受了猜忌?

  曹颙心里转了几个弯,面上露出讪讪之色,道:“是前些日子得的四匣好膏药,原想着孝敬十三爷的……只是十三爷如今身份不同……”

  以十三阿哥的通透,不难猜到曹颙的心思。这个时候诸多辩解,还不若实话实说。

  果然,十三阿哥见他实诚,面色好看些,带着几分责怪道:“你呀你,思虑太多,也不怕长白头发。即便爷封了爵,就不是爷了?就让你对爷避而远之?若是你只是朝臣,爷还能体谅体谅你;你身为和硕额驸,爷的亲侄女婿,这关系是能断得了的?”

  口气中虽带了责备,但是他心中并没有真生曹颙的气,反而因他的“退避”感触颇多。

  从十四日,被封亲王、委任为四个总理事务大臣之一,至今不过短短五日,十三阿哥府从过去的门可罗雀到如今的车水马龙。

  因十三阿哥差事繁忙,上门的男客多是为了送礼而来,多是由管家打点;这女客,有的还是宗室长辈,十三福晋只能陪着应酬,一天到晚,不胜其扰。

  十三阿哥见状,心疼妻子,想要闭门谢客。十三福晋是女人,想得多些,怕因自己的缘故,使得丈夫名声受损,被戴上“狂妄”的帽子,劝阻了丈夫,勉力支撑。

  十三阿哥沉寂多年,尝遍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对于这些“锦上添花”之人,多是嗤之以鼻。

  越是有这样人比对着,越是显得当年“雪中送炭”之人的可贵。

  岳父家、连襟家、曹家……他们对十三阿哥府这些年的援手,十三阿哥牢记心头。

  乍升高位,他虽是提着十二分小心,也不愿因这个缘故,就断了同曹家的往来。那样的话,他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听着十三阿哥的责怪,曹颙只能带了几分惴惴听了。

  他想起十三阿哥壮年病逝之事,不由地收敛了脸上尴尬,正色道:“十三爷,有句话臣说了,许是逾越,却不吐不快。”

  十三阿哥听了,倒是生出几分意外。

  他晓得曹颙的性子是极谨慎的,凡事都按照规矩来,鲜少有不合规矩之事。

  “有话就说,客套什么?”十三阿哥道。

  曹颙斟酌着,说道:“十三爷,虽说您如今正当盛年,可早年劳损过甚,这几年身子才不过刚养好些。如今又是国丧,又是国事,十三爷您也当多多保重身体为要……若是积劳成疾,使得皇上担忧,倒辜负了皇上这番器重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