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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151页

  如此拖了两日,谢二爷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反倒开始恶化了。

  二夫人急得厉害,连鬓角都开始泛白。

  宋氏看着担心,便去陪她。

  谢姝宁亦是不忍,遂跟着一道去。

  这一回,是她亲手毁了谢二爷,是她害得二夫人神伤悲痛,但谢姝宁却不悔。至少这样,在二夫人心中,她的相公一直都会是个儒雅的谦谦君子。

  有时,能够不知情便是最大的幸福。

  二夫人抱着宋氏痛哭了一场,红肿着眼睛就要亲自带人去天香楼。

  她不甘心,不甘心哪怕何时谢二爷去了,她也不知究竟是因了何事。

  眼见着是拦不住她了。

  大太太只得将外室的事同她说了。

  二夫人果然气得瞠目结舌,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虽然脾气不好,可他若要纳妾,难道连说一声也不愿同自己说?偏生又不是有名有份的妾,而是个外室。他舍不得让那女人入府,只怕是唯恐自己会生吞了那人。这样看来,他怕是爱极了那人!
  二夫人面若金纸,大口大口喘着气,再不肯去看谢二爷一眼。

  宋氏回了玉茗院就同谢姝宁感慨,说谢二爷这事做得不厚道,到这时竟才叫二夫人知晓。

  她觉得二夫人,可怜极了。

  谢姝宁应着声,却不敢说一字那宅子里的东西都是她让立夏后添置进去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女人,也没有外室。

  但二夫人信了,府里的其他人也都信了。

  谢二爷的处境倏忽间就变得无援起来。

  因为鹿孔说,怕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便是宫里净身房里的人,经由熟手刀子匠“去势”之后,也时常有人丢掉性命,更不必提是如今谢二爷这样的情况,连想要侥幸活下去也并不容易。

  数日了,因不便,故谢二爷只以水沾唇,不得进食,人已是极虚弱。

  再者因重伤之下畏风,虽还处在夏时,但屋子里也是四面门窗紧闭,暖如蚕室。偏生这样一来,伤处愈加难愈,渐渐有了腐败之迹。

  鹿孔终于没了法子,只让长房的人准备好后事。

  二夫人知道后,愣了许久,随后捂着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但哭过了,她竟就如个无事人一般,打起精神开始筹备谢二爷的身后事。

  寿材,寿衣,丧仪……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安排了下去。

  大太太吃惊不已,背地里暗自同大老爷感慨,自己这二弟妹原也是个心黑手狠的,心硬着呢。

  可都准备妥当了,也就不必大太太忙活,她乐得轻松自在。

  谢姝宁却提心吊胆,不敢放松。她知道一旦二爷去世,府里必定要大乱一阵,她也就不得出门,便趁着这时先出门一趟。

  平郊的庄子上倒是风平浪静。

  她先去拜见了云詹,随后见了云归鹤,道了谢。

  最后,才去见了立夏。

  她到时,立夏正在树下喝酒。

  庄上管事自家酿的酒,并不清冽,但立夏喝得畅快,似世上一等一的佳酿。

  “我原想着,等到事情了结,再让你回府里去,我到时再去同二伯母要了你来就是。”谢姝宁走近了,“但我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都已经出来了,也就不必回去了。”

  立夏抓着酒碗回头看她,皱眉道:“八小姐的意思是……”

  “今后,你就叫冬至吧。”谢姝宁抬头,盯着树上的粉白色花骨朵,微笑着。

  立夏疑惑,“就算改名,可容貌未变,八小姐难道想要奴才从今往后都不入谢家?”

  谢姝宁摇摇头,道:“回自然是要回,可却不是现在。”
  

  她有旁的打算。

  立夏放下酒碗,正色起来,“奴才如今是八小姐的人,一切但凭八小姐说了算。”

  他原本也是轻视谢姝宁的。

  可这人,远比他所想的更狠更果决。

  他已再没有法子将她当个孩子来看。

  谢姝宁就让他先跟在云詹师徒身边,照料他们的起居。

  她自己则只留了两日,便打道回府。

  回府的那一日,谢二爷终于一命呜呼。

  如她所料的一般,谢家大乱。

  可她早早算过,有谢三爷在,谢家没有这么容易完,只是摔下去疼一疼罢了。

  留了京的谢三爷,假以时日,难保不会成为谢家的另一根顶梁柱。

  第137章 厌憎
  也正是因此,谢姝宁才敢放肆一回。

  风水轮流转,没了谢二爷支撑门庭,也还可以有谢三爷。

  到底是在京里混迹多年的人家,不会只因为缺了一人就彻底完蛋。多年来,谢家用儿女的亲事,将自己同京都世家牢牢捆在了一起。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轻轻松松就背离对方。

  谢二爷去了。

  二夫人的娘家,梁氏一族自然是要派人来吊唁的。

  外人只知道谢二爷是暴毙,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死的。接了讣告上门来的人,也只能撇过不问。

  见了人,上了香,也就罢了。

  但谢家今年运势太差,接二连三地有人去了。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谢家的风水坏了。

  若不然,怎会连谢二爷都出了事?

  一时间,坊间都是唏嘘之声。

  府里更是,宝哥儿没了父亲,但年纪尚小,并不大懂,只扯着二夫人问,娘亲娘亲,爹爹去了哪里?

  听得二夫人一阵泪落不止。

  自此,她便甚少出门,性子也变得柔和许多,日日里只陪着宝哥儿戏耍。

  宋氏去看过她几回,也没说上几句话,便回了三房。

  她同谢姝宁说,“你二伯母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谢姝宁听了怅然不已,却又觉得这未必就不是好事。至少,二夫人生的机会,多了几分。没了二爷的事,几年后,她自缢之事,应当也不会再发生才对。何况,她身边还有个宝哥儿能寥作慰藉,终归是好的。

  丧事过后,一切重回正轨。

  肃方帝怜惜谢家,突然将谢三爷的位子又往前动了一动。

  这是极好的消息。

  就连伤心欲绝之下的长房老太太,也缓过神来,能牵一牵嘴角,笑上一笑了。大老爷跟大太太更是不必说,那提着的心都重新落了下来,直将谢二爷的事抛却在了脑后。

  那宅子里住着的“外室”也始终没有丝毫线索跟踪迹,追查也无处可追,最后便不了了之。

  至于立夏,也全没有消息。

  偏生立夏几个都是谢二爷自小捡回来的,并没有几个签署卖身契。

  这么一来,就算说他是逃奴也难。

  谢二爷人都已经没了,大老爷也就懒得再为这事奔波苦恼,左右他还多的是要紧事需办呢。

  结果就真的如同谢姝宁想的那般,立夏此人,就这样日渐被众人给遗忘了。

  时间一转眼就入了秋。

  炎炎夏日却似乎仍旧舍不得离去,日头照常滚烫。

  宋氏却已是同崇熙书院那边打好了招呼,要送谢翊跟谢琛过去了。

  算算日子,也就是这几日的事。

  谢翊就日日愁眉苦脸地来寻谢姝宁,赖在潇湘馆里,赶也赶不走。

  “听说崇熙书院的夫子要多古板便有多古板,古板也就罢了,听闻还甚是刻薄……”谢翊作可怜巴巴状,小狗似的望着她,“阿蛮,你往后可就见不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