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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196页

  谢元茂本想着兴许过几日她能有些好转也说不准,所以三天中戒嗔依旧不间断地诵着经。

  但时不时的,从瑞香院里就会传出谢姝敏摔了东西咬了人的事。

  到临近戒嗔离开的日子时,已有贴身伺候她的婆子能一字不落地复述出类似“你们这群畜生,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又或“我要一把火烧了谢家”这样的话来。

  这些话,当然都是从谢姝敏嘴里“说”出来的。

  谢元茂便慌张起来,觉得这是因为谢姝敏的情况加剧了。

  戒嗔和尚离去之前,留下了一串沉香木的佛珠。谢元茂嘱人给谢姝敏戴上,勉强算是压制了一番。

  又等了两日,他方联系了清心庵的庵主。

  消息传至长房,大太太暗地里拍手叫好,免得将人留在府里成了祸害。

  三太太蒋氏则眉头紧蹙,摆着嫂子的款来三房走了一遭,说谢元茂这事做得不好,不该如此行事。

  可当谢元茂问她,依她的意思该如何处置时,她却说不出所以然,又恐丢了面子便使劲挑起谢元茂夫妇的不当来。

  她这些年得意惯了,一时间忘了谨慎忘了不该插手三房的家务事,将话说得过分了些。

  谢元茂恼火,直言她若觉得不当,只管将谢姝敏带去她那养,四季衣裳吃穿用度的银子皆从三房出,只占她一间屋子便是。

  蒋氏听了不禁冷面,转瞬就走了。

  两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长房老太太也懒得管,左右只是个庶女,小心些往清心庵一送,外头的人一时也不会注意到,丢不了谢家的脸面,她便只当没这回事,自去念她的佛。

  谢元茂就亲自将人送去了庵里。

  出门时,谢姝敏面无表情,悲喜均不见。

  谢姝宁穿着身青绿色的小衫,站在庑廊下看她。

  黑白冽然的眸子里有着单薄的笑意。

  谢姝敏察觉了,瞳孔一凝,在无人瞧见之时飞快地翕动着嘴角。

  那唇形,似在说,我终有一日会回来的。

  谢姝宁权当没有瞧见,道:“等到了年关,我们可能将敏敏接回来一道过年?”

  谢元茂叹了声,骤觉长女乖巧伶俐,自己早前真真是做了大错事。

  “等到了那时,再说吧。”他摇摇头,“你快回去吧,莫要在这呆着了。”

  谢姝宁便裣衽施礼,听话地退了下去。

  当天晚些,谢元茂从外头回来,特地让厨房做了一桌好菜摆在了玉茗院。又让人去请了谢姝宁来,一家人一道用饭。

  饭桌上,谢元茂说了几句软话,谢姝宁却听得心不在焉。

  她并不关心他究竟信不信自己,她此刻记挂着的只有惠和公主的那封回信。

  信里,纪桐樱用了大量笔墨翻来覆去地写些莫名其妙的话。

  她看不懂,仔仔细细念了几遍,仍是一头雾水。

  近两年未见的公主殿下,像是同她打了个哑谜。

  可再看,又似乎只是在发泄着心中不满。

  然而她究竟在不满什么?
  谢姝宁提起了一颗心,索性不写回信,只等着再过几日入宫。

  用过了饭,宋氏留她说话,同她商量着该给惠和公主送些什么生辰贺礼。

  “公主殿下什么稀罕之物没有见过?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我们从敦煌带回来的东西里拣几件稀奇的,送去便是,总归是心意。”

  宋氏也觉得她这话在理,便亲自带了人下去挑选东西。

  ……

  到了纪桐樱生辰的前一日,母女二人一大早便带着准备好的贺礼乘着马车往南城赶去。

  按理,她们也该同旁人一样等到明日再去参加宫宴。

  但宫里递了话出来,让她们早一日入宫,自是不能违逆。
  

  待到日头高升,马车就进了皇城,行了一阵,诸人下了马车步行往前。又走了一会,迎面便来了接应她们的小太监。如过去一般无二,谢姝宁坐着小撵去永安宫见纪桐樱,宋氏则直接被人领着去见了皇贵妃白氏。

  第170章 惊诧
  距离她上一回来永安宫,已是两年前多以前的事。

  那时她还未满十岁,而今却眼瞧着便往及笄之龄去了。惠和公主还比她年长两岁,用不了多久,便该及笄了。

  公主的婚事,向来都不容易择定,身为肃方帝的女儿,尤是如此。按理,待过了明日的生辰,纪桐樱的婚事也就算是几乎摆在了台面上,开始挑拣了。

  也不知最后,这朵娇花会落在谁手里。

  谢姝宁坐在撵上,竟是思来想去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人家。

  满京都望去,却挑不出一家身份门第都好的。

  她侧目看着夹道两旁高高的墙壁,几不可闻地叹了声。

  前世直到她死,端王爷也仍旧还是端王爷,没能成为肃方帝。因而最后侧妃所出的小郡主究竟嫁给了谁,她根本没有印象。她嫁入长平侯府后,平素出席各家的筵席,也甚少遇见纪桐樱,两人莫说交好,就连面都没碰见过几回。

  照理说,京都的贵妇圈子,她熟悉得很。白侧妃的春宴也是一年复一年,直至燕淮摄政,京都人心惶惶,无人再愿出门赴宴,才算是停了。她也参加过几回,可那几回也都未见过出嫁了的郡主。

  而今想来,只觉得这事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

  “八小姐,到了。”

  耳畔蓦地响起小太监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收敛了纷乱的思绪,微笑着伸手搭到小太监的手背上,被搀下了小撵,缓步往正殿去。

  这地方,经年不变,同她记忆中的丝毫没有差别。

  雕梁画柱,彩绘走兽,皆栩栩如生。

  走过长廊,她忽然听到了一阵不间断的鸟鸣声,下意识仰头望去,高高翘起的飞檐上却是空空如也,青空之下也无鸟雀踪迹。

  她不由怔了怔,以为是自己听差了。

  然而方要抬脚,向来耳尖的她立时听到了一阵细微的翅膀扑棱声,脚步再次凝滞。

  谢姝宁飞快抬头,循声望去。

  这一回果然瞧见了!

  小小的一点,像是蚊蝇,根本看不清模样。

  “那是什么?”她吃惊极了,只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东西,忙揉了揉眼,可睁开眼再次望去,所见的依旧是那物无误,她不禁轻声问了出来。

  领路的小太监眯着眼沿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跳脚不已,“糟了,这祖宗怎么飞到这来了!”

  话音落,远远的跑来了几个人。

  谢姝宁定睛一看,却是几个眼生的宫女,打头的那人手里提着只通体雪白莹润的笼子,精致小巧。

  待走近些,谢姝宁才惊觉,这笼子竟是白玉雕琢而成。

  “诸位姐姐,可是来捉细鸟回去的?”不等她惊讶完,小太监已是匆匆忙忙迎了上去,连声问道。

  提着白玉鸟笼的宫女身上散发着幽幽的香气,点头示意,急促地道:“黎明时分这鸟便不知怎地跑了出来,皇后娘娘发了大火,气得连早膳也没用!”

  小太监闻言紧张地后退两步,道:“诸位姐姐快将鸟儿带回去吧。”

  几人也就不再多言语,簇拥着手提鸟笼的宫女往鸟儿停驻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