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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锦_第45页

  谢筝沿着水面扫了一眼,便寻到了陆毓衍匆匆而行的身影。

  清风迎面袭来,丹桂花香之中,另有一股其他味道。

  谢筝吸了吸鼻尖,细细分辨,不禁抽了一口凉气。

  是血腥味,虽不浓郁,但她闻到了。

  隔着水面,看不出其他端倪来,谢筝想了想,转身出了厅堂,小跑着往水榭去。

  谢筝刚到,就见陆毓衍不疾不徐出来,看他神色,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模样。

  “衍二爷,里头怎么了?”牛婆子奉命过来瞧瞧,一路跑着来,喘得厉害。

  陆毓衍背着手,道:“没什么,听说是瞧见了一个黑影,吓着了。”

  牛婆子的嘴角抽了抽,叫得那般惨烈,竟然是看岔了眼?

  谢筝分明是闻到了血腥味的,她想质疑,话还未出口,陆毓衍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

  他席面上饮了酒,桃花眼角染了几分酡色,一眼略过,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整个人都温和了起来。

  漆黑幽深的眸子像是投映了整汪湖水,谢筝却在一片潋滟里看到了劝阻,清晰且坚定。

  虽没有一言一语,谢筝已经懂了陆毓衍的意思,他让她沉默,一个字都不要说。

  “又是月光、又是水影,看岔了也不奇怪。”牛婆子堆着笑打了圆场,“既如此,奴婢就去老太太、太太那儿回话,免得叫她们担忧。”

  牛婆子刚要走,水榭里就冲出来一个卸了一半妆容的女子。

  “哪里是看错了!”她指着陆毓衍,道,“分明是这位公子与芷珊姐姐相约,叫我撞破后逃走了,这会儿又装模作样来问话!”
  

  陆毓衍的目光骤然冷了下去,睨了那女子一眼。

  牛婆子一怔,若是这些伶人事情,她自然能问一问、管一管,但牵扯上陆毓衍,她还真没胆子胡乱开口,远远瞧见萧柏带着人过来,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恭谨行礼。

  萧柏面色不虞,问道:“怎么回事?”

  那女子赶在所有人说话之前,又说了一遍。

  “她看错人了。”陆毓衍与萧柏道。

  萧柏自是信赖陆毓衍的,好端端的,陆毓衍怎么可能与戏子伶人扯上干系。

  那女子却道:“我们都是教坊司的人,就算到了奉銮、司乐跟前,我也会这么说的。”

  “区区一个奉銮,还有胆子来我萧府问话?”萧柏哼道。

  女子还想再说什么,谢筝出言打断了:“老爷,惊叫声起的时候,衍二爷是与奴婢在对岸厅堂里。

  衍二爷吃多了酒,奴婢经过时,他问奴婢说厨房里有没有备醒酒汤,奴婢正准备去取,就听得有人尖叫,衍二爷怕出事,这才急匆匆过来。

  这位说是撞见了衍二爷,那是断不可能的。”

  陆毓衍的视线又落在了谢筝身上,他还不至于担心一个伶人的胡言乱语,只是平白又添些是非,叫人不舒坦罢了。

  倒是没想到,谢筝会出言解释,还一本正经地胡说什么醒酒汤,他笑意隐隐绷不住,不由勾了唇角。

  萧柏听了这番话,气得摔了袖子,抬声道:“你们教坊司要捣鼓什么,是你们的事儿,敢在我萧家兴风作浪,自个儿掂量掂量清楚!”

  扔下这句话,萧柏再不耐烦处置这些,交代了人手“恭恭敬敬”、“太太平平”把戏班子送走,自个儿抬脚就回去了。

  牛婆子快步回去复命。

  陆毓衍与谢筝一前一后沿着来路往回走。

  离水榭远了,谢筝才压着声儿道:“在厅堂里,奴婢有闻到血腥气。”

  陆毓衍脚步微微一顿,眼底笑意清浅:“鼻子挺灵的。教坊司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能不管就别管,等他们出了萧家大门,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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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毓衍:我就静静看你胡说八道。

   
 谢筝: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样都有人把黑锅扔到你背上。

   
 陆毓衍:男主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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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更。

   
 感谢书友lanner1228、彤彤1609的平安符。

   
 
  



 
  第49章 领情
  教坊司中的女子,几乎都是犯事的官员家的女眷充入的。

  从前呼后拥的官家女,到沦为教坊里的歌妓戏子,其中落差、艰辛,谢筝一想就能明白。

  出身教养刻在骨子里,却又不得不为了生存倾轧、争斗,教坊司里的事儿,确实是乌七八糟的。

  就算陆毓衍不说,谢筝也不想去掺合,她自个儿都是泥菩萨过江,颤颤巍巍的了。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心里存了念头,谢筝只觉得呼吸之间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她扭头往水榭方向看了一眼,道:“衍二爷进去的时候,可有遇见什么事儿?”

  “能遇见什么?”陆毓衍清了清嗓子,“真让我发现了什么,我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出来?就是什么都没发现,才能不理会。”

  谢筝明白了陆毓衍的意思。

  陆毓衍虽无官身,却也是官宦子弟,事情又发生在萧家,若他撞破了歹事,不能当作没瞧见。

  他在听见惊叫声之后,匆匆赶到水榭,是要确定是否有萧家人牵扯在其中。

  既然与萧家无关,就不用掺合进教坊司的事情里去了。

  只是那么一丁点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萧柏也不会愿意大张旗鼓地闹腾。

  到底是圣上赐戏,把人都送出去了,他们再生是非,萧家也能交代。

  陆毓衍想的是明哲保身,却没想到,却有人想拉他下水。

  谢筝想到那女子愤慨的模样,忍不住莞尔,嘀咕道:“您想避开,还有人不领情。”

  陆毓衍停下脚步,斜长桃花眼从谢筝身上略过,一直往上,凝着圆月:“不领情的人还少吗?”

  夜风习习,清冷声音随风绕在耳畔,谢筝不禁觉得有些凉意。

  尤其是脖颈间,凉飕飕的,她本能地抬手捂住了脖子。

  瘀伤已经差不多好了,寻不到之前青青紫紫的惨烈样子,但谢筝记得很清楚,记得被勒住时的感觉,记得陆毓衍提醒她汗水会影响伤口,也记得陆毓衍问苏润卿拿了那盒药膏。

  不领情的人……

  不领情的不就是她吗……

  湖水涟漪阵阵,映在其中的月光也微微晃着,不远处,映着两人不久前身处的小厅堂。

  谢筝轻轻咬住了下唇,之前想说却被打断的话又一次翻涌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她逼着自己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皎洁月色中,桃花眼里浮着一层很浅很浅的亮光,像是蕴了一汪水。

  几乎是本能的,谢筝的视线游离开了:“我……”

  声音刚出口,温热的掌心覆在了她的额头上,动作很轻,就这么贴着,没有用一点儿力气。

  谢筝的身子一僵,抬起眼帘,半仰着头看向突然靠近了的陆毓衍。

  陆毓衍没有看谢筝,眼神越过她,不知最后落在何处:“不用硬逼自己,什么时候理顺了,想说了,再说给我听吧。”

  谢筝呼吸一窒。

  她死死盯着陆毓衍的眼睛,她能看到其中映着的她的身影,而再往深处去,是深邃漆黑、连月色都吞没了的眼底,她分辨不出他任何的情绪,只是那句话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温和,柔得仿若是落在他身上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