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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枝为上_第320页

  苏酒卿含笑看着谢云澜。

  谢云澜脸上没表露出什么来。

  不过,眼底却是有一瞬间的愠怒。

  显然是觉得自己被反将一军,十分不痛快。

  很快的,谢云澜也就云淡风轻起来,如此说了一句:“既是如此——我倒是可以先将这个事儿答应下来。”

  苏酒卿笑呵呵的替谢云澜拍了拍手掌:“谢姑娘果然是菩萨心肠。”

  谢云澜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是发泄不出来。

  苏酒卿看着谢云澜这样,这才心满意足,收回目光看住那妇人:“你可想好了?到底要如何?咱们是去衙门,还是?”

  那妇人迟疑再三,还是拿不定主意。

  最后竟然看向了谢云澜。

  仿佛是在问谢云澜,她该怎么办。

  也不知是不是真拿着谢云澜当救苦救难的菩萨了。

  苏酒卿看在眼里,嘲讽至极,却也并不打算干涉。

  反正不管是谁出头,这个事儿拿银子能解决了就行。

  苏酒卿甚至抽空想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去衙门走一趟。

  谢云澜被那妇人这么一看,也不见多迟疑拒绝,很快就试探着开口:“大嫂是想,息事宁人?”

  那妇人满面愁容,含泪点点头:“到底是人已经没了。他走了倒是轻巧了,我们娘三还得过日子。只当是买命钱——”

  苏酒卿听见这话就不痛快了。

  什么叫买命钱?
  然而这一次不等苏酒卿开口,王掌柜就已经是开了口:“这位大嫂,这么说就不好了吧。”

  王掌柜面上有些不痛快,似是觉得愠怒:“酒楼是答应给一笔银子,不过是出于江湖道义罢了。可不是什么买命钱。更不至于给出那么多买命钱——”

  这一点是和苏酒卿的心思一样的。

  给钱多少其实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名头上不能错了。

  他们不是给不起银子,而是给多了,还真像是心虚了。

  这就不合适了。

  这话还没落,谢云澜就皱眉问苏酒卿一句:“苏姑娘难道还在乎那点银子?竟是如此舍不得。”

  几乎是谢云澜话音一落,苏酒卿就听见其他人的窃窃私语。

  “是啊是啊,那么大一个酒楼,怎么舍不得这么一点钱?好歹人都死了——”

  “也是,酒楼一天赚那么多银子,怎么如此抠门。”

  “人死在酒楼里,人家肯息事宁人已经是不错了,为这点银子如此计较,实在是小气。”

  苏酒卿是真被这些话气笑了。

  她环视一圈,几乎是咬着牙用力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酒楼赚银子怎么了?酒楼赚的银子,难道是偷来抢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又还是我们自己画出来的?光明正大赚来的银子,难道就不该心疼不用计较了?伙计们跑堂一天,到了晚上腿都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洗菜的大姐洗一天,手都泡成什么样了?冬天满手的冻疮也只能继续!厨子三伏天在厨房,热得汗跟下雨似的!哪一样不辛苦?”

  “我这个做东家的,是坐享其成了。可是这些银子是我的伙计们辛苦劳作才给我赚回来的!我不缺银子,也该给我的伙计们发银子,为什么要给旁人?”

  苏酒卿语气越发锐利:“难道是说,死在店里了,就应该理所当然的将银子拿走了?”

  “那是不是,以后人出了什么治不好的急症,干脆就来店里假装吃个饭,然后我们就只能认了?”

  “这是什么道理?”

  “这件事情本来我们就只是被牵扯进来的,本来就不该我们负责。可现在……我们出钱,不过是道义。”

  这一句句的,都是掷地有声。

  第364章 众口
  苏酒卿如此掷地有声一番话之后,四周便是一片清净了。

  明明之前还不断窃窃私语的人,此时此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个都是噤声了。

  苏酒卿再度环顾四周。

  这一次,却没人敢和她对视了。

  到底也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苏酒卿说得如此有道理,他们也是忍不住反思。

  反思之后,倒是也有那么几个人生出羞愧尴尬之心来。

  随后……就这么的沉默了。

  苏酒卿再度看住谢云澜。

  谢云澜此时也是满脸尴尬。

  毕竟谢云澜也不是什么傻子,所以自然也就知道,众人都不正站在她这边之后,再那么说话,就不合适了。

  于是谢云澜就涨红了脸,看着苏酒卿解释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到底我们也不在意这个,能帮他们一把是一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酒卿也是不打算再客气。

  面对谢云澜如此解释,她只冷笑一声,咄咄反问:“你若好心,你自己去做就是。为什么替别人做主?怎么,拿着别人的银子当善财童子,觉得好玩?”

  这话是半点没留情面。

  直接干脆得叫人完全是目瞪口呆。

  大概谁也没想到,苏酒卿生得千娇百媚,嗓音也是娇软无比。可偏说出来的话,就跟刀子似的,再锋锐不过。

  而且,还无人能抵挡。

  主要是,苏酒卿也的确是占着道理。

  谢云澜这下是真被说得又羞又臊。

  当着这多人的面,得了这么一个没脸——

  谢云澜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最后只能勉强一笑:“是了,是我没用对法子,我……是我的不是,我给苏小姐陪个不是。”

  说完,谢云澜还真站起身来,对着苏酒卿行礼。

  苏酒卿也不推辞避让,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受了。

  谢云澜这样做派,苏酒卿这样,倒是又有几个人倒戈到了谢云澜那边。

  苏酒卿清晰听见有人说“怎么这样咄咄逼人。多大个事儿,还要人赔礼道歉——”

  谢云澜这样做,的确是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也是被说得有些体无完肤。

  再一想谢云澜似乎也是好意,顿时就更加好像不该和谢云澜过不去。

  这样声音一出,也又有许多人附和起来。

  苏酒卿看着这个情形,实在是忍不住的呵呵笑起来:“方才那话,我也听见了。这个事儿还不大,什么才大?酒楼经营起来,花费多少心血汗水?只要一承认的确是吃死人了,以后还有人来么?这还不是大事儿?可是这位谢姑娘,字字句句都是让我不要计较。试问,我不计较呢?然后呢?酒楼关门,赔本无数?我的伙计掌柜回家去喝风吗?他们的家人孩子,也指望他们赚钱回去买米下锅呢!”

  苏酒卿是真气到了。

  人言可畏,真是人言可畏。
  

  这种口舌上的东西,竟是如此恶心。

  而有些人,也更恶心。

  他们觉得你强势了,欺负人了,便觉得你该退一步。却并不去想,你为何强势咄咄。

  更不去想,你若退让半点,是什么后果。

  而他们觉得是小事儿,你太计较了,就是你度量不够。

  真真是恶心。

  苏酒卿毫不掩饰的皱起眉头来,露出几分嫌恶的表情:“你们觉得我该退一步,可我凭什么要原谅这样的事儿?”

  没有道理。

  也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所以也不用。

  苏酒卿这样一句话,等于是得罪了在场大部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