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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页
荣医_第427页
说实话,就是很憋屈。“这操蛋的世界”,硬生生将她的医德给无限压低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她本身医德还不够高尚,头不够铁,所以她的底限才那么容易被调下去。换了真崇高的来……呵,说不定人家早已成神成圣,也说不定,早就人没了呢?
江慧嘉也懒得去设想了,反正她不是圣人,就这样吧!
她似乎有了倾诉的欲望,一些甚至对着宋熠都不曾出口的局促与难过此时竟对太子娓娓道来。
“殿下可知神医扁鹊原来死于暗杀?医圣张仲景据传闻竟是穷困至死,而三国时期的圣手华佗……却是被魏王曹操囚害而亡。”
她轻叹一声:“佛说众生平等,为何我等医者,治病救人,却反而要被世俗戕害?寻常大夫常被世人不解,受种种责难,便是传世之神医,竟也难逃命运作弄之苦。殿下,这是为何?”
她的神情幽幽,微湿的长发贴在她脸颊上,星光挥洒,仿佛使她眼中都暗藏了晶莹。
太子不由得收了原本挂在脸上的讽笑,就怔了怔。
他的思绪不自觉地被江慧嘉带得有些偏了。
“你……在怕孤?”太子似有些难以置信,他确实是非常敏锐的人,立刻又从江慧嘉的话语中提出另一个重点,“你怕治不好孤,孤……会要你的命?”
江慧嘉就反问:“倘若我力有不逮,虽尽全力却仍然无法根除殿下疾苦,殿下会治我的罪,要我的命吗?”
太子没有任何犹豫,立即道:“自然不会,孤岂是那等人!”说话间,语气平淡而坚定,竟还自带一股傲气。
是了,太子虽然自卑,可他内心深处又同样有着一种根植于骨髓的自傲。
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江慧嘉却是在心中暗暗松一口气,她的引导成功了!
对于像太子这样又骄傲又自卑,又聪明又敏感的人,直接的劝慰基本都是很难起效果的。
因为聪明人往往都能闻一知十,甚至是闻一知百。你懂的道理他都懂,你不知道的东西他甚至比你还要知道。
什么人无贵贱啊,出身不是你能选择,你没有原罪,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之类的话,太子能没听过吗?
也或许是没听过吧,因为不是谁都有胆子在他面前说这类的话。而能够说这种话的人,比如昌平帝,他又不见得会说,也不见得愿意说,即便说了,太子又不见得愿意听。
但不管听没听过,这种局外人的劝慰法,在太子这种人听来,很可能还会起反效果。
江慧嘉决定攻心为上,先示弱,以引起他的共情。
果然,太子先就给出了承诺,首先回应江慧嘉“不会治罪”。
但给出这个承诺的同时,实际上他也是在与他自己和解了。无形中,他就被绕过了“我还要不要治病”这个问题,变成了“我该怎么治病”。
他的求生欲又一次被无形中激发。
于是,这一次谈话的最重点终于到来。
江慧嘉郑重行了一个叉手礼,先道:“多谢殿下。”
然后说:“殿下说不治罪,小女却仍是有些害怕。”
秦恒便微挑眉看过来,仿佛用眼神询问:“你还在怕什么?”
水声滔滔,江慧嘉静默了片刻。
抱歉呀,这一章是补昨天的,半夜又睡着了,还说调作息,结果越调越乱。今天的更新晚点会再发,至于拖欠的……咳,会补的,捂脸。
另外说下关于这一章提到的一些神医的死亡原因,大家不要太当真,传说多有谬误,历史已很难考证,小说所言,皆为剧情服务,不可当成正史哦。
第478章 宁可枝头抱香死
江慧嘉耳听水声,目视秦恒。
迎面风吹来,被他挡去一大半,但江慧嘉还是感觉到冷。
她心想:“只要我提到开颅,不论我用哪种话术,听到的人都会生气的吧。”
但不管秦恒会有什么反应,该说的话江慧嘉也还是会说。
她道:“颅内生瘤,倘若要治,有一方法最为快捷。此法与脖颈生瘤,腹股生瘤等治法颇为类同,便是割去此瘤。”
割去此瘤!
多简单的四个字呀,那么聪明的太子殿下却像是没听懂。
他硬是怔了好片刻,才微微蹙眉,似有不解地问:“割去此瘤,脑瘤生在颅内,要怎么割?”
江慧嘉说:“我曾做过两例胸腔手术,不知殿下可有听闻?宝庆府镖师霍崇,曾两次胸口受到贯穿伤,有一次甚至伤及心脏,以致心脏停跳。”
她微微顿了一下道:“两次,我都是以刀割肌骨,而后打开霍崇胸腔,为他缝合受伤脏器,才使他得以存活的。”
她说的正是最开始使她神医之名得以传扬的两次经典手术。
第一次在宝庆府,她救活了被判死刑的霍崇,人们传她能起死回生。
第二次在京城,却是霍崇受了她的无妄之灾。契丹王子耶律鸿飞怀疑她的医术,想亲眼见证她做开胸手术,便刺伤霍崇叫她当场证明。
提起这次的事,江慧嘉其实很不好受。不过这次的事情因为发生在京城,等于也就是发生在昌平帝的眼皮子底下。
江慧嘉和霍崇被救出来后,霍崇还被接到太医院做后续调养。江慧嘉则因此次表现而获得了昌平帝的初步信任,从而得以出入东宫,为太子治病。
这个前因后果太子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至此,他便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难以置信,用极度不可思议的语气说:“你,想为孤……开颅,取瘤?”
一句话,简短几个字,他却硬是停顿了好几下才完整说出口。
可想而知太子的震惊。
即便是从前情绪最激烈时,只怕他一句话中的语气变化,都没有这样丰富过。
夜风吹来,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对生存的渴望,对命运的忿怒。
也是自我的挣扎,灵魂的对话。
江慧嘉声音和缓,却自有一种坚定不变的力量:“正如花木生长,需得修去多余枝叶,人身若有缀物,自然血行不畅,邪正失调。”
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颅内生有恶瘤,开颅,取瘤。殿下所言正是。”
太子没有再说话,他像是陷入了长久的自我拷问中。
江慧嘉静静等待,亦不再多言。
风幽幽吹过,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许久,又或许只是须臾,太子忽然又问:“若不开颅取瘤,孤是否命危在旦夕之间?”
他没有问开颅取瘤要怎么开颅,也不问开颅之后要怎么复合,反而只问不开颅是否命在旦夕。
江慧嘉隐隐有些猜到他会怎么选择了。
她只能如实回答:“殿下颅内所生为恶瘤,恶瘤最近加速生长,压迫脑内空间,仅凭用药或针灸等手段已极难遏制。若再不割除,殿下随时有可能再次逆厥,或不复醒。”
顿了顿,又说:“短则三五日,十数天,长则三五年。具体何时爆发,我亦无法预料。只能说,在近期的可能极大,三五年是小几率,至于更长久,几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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