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76页

  头人领命而去，带着两队骑兵涌出，与敌军对峙起来。敌军骑兵见状开始边战边退，双方打得热闹，只是一边是兵卒身上全员披甲，一边是箭雨稀疏，损失都不大。

  而少了敌军骚扰之后，庞大的部众再次动了起来。

  可惜，仅仅是过了一刻时间，仿佛是严格计算好的一样。

  又一队骑兵沐尘而来。

  只是，这次袭击是从高车部族队伍后方来的。

  “他们是如何绕到我军后面的！？”斛律金悚然而惊。

  第72章 慢刀割肉（求首订！）
  “酋长，北面有敌军骑兵出现！”

  “酋长，南面有敌军骑兵出现！！”

  斛律金还在惊疑自己队列后面的骑兵是何时，乃至如何躲过自己哨探巡视，从朔州城方向出现，并对自己发起袭击的时候。

  顷刻之间，又有手下匆匆来报。

  其实也无需他们禀报，斛律金也已经看到了两团烟尘冲着自己军阵而来。

  “莫急，莫慌！他们依旧是一队人马。兵力寥寥！”斛律金左右呼喝，竭力安抚着一众开始茫然失措的头人，

  “酋长，该如何应对，需做决断。”

  斛律金回身看着还未结好阵的行伍，生性谨慎的他，没有被这纷至沓来的袭击扰乱思绪。

  “勿需理会他们，为今最佳应对，就是我们结阵自保。你们速速去协助部众，尽快摆好阵势。”
  

  一众头人虽有不甘，但还是躬身领命下去。

  于是这四队骑兵，绕着高车族整个庞大的行军队伍，开始似有似无的射击起来。

  骑兵在平地上来去如风，若是高车族派出骑兵迎战，那这个方向上的敌军骑兵，就如同预演好的一样，并不与高车骑兵直接对冲，而是游骑缠斗，甚至有意无意的勾引着高车骑兵往外围跑去。

  与此同时，其余三个方向的骑兵，则继续冲着高车部族中军射击，这种骚扰更像是一种捣乱，就像好几只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一直绕着你的头部旋转，一旦你伸手挥打，他们就立即散开，一旦你收起手来，他们又重新聚拢。

  “酋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这阵在骚扰之下根本没办法结成！”

  又一名头人匆匆跑来，他脸上带着一股有劲无处使的憋闷，适才他就按耐不住，带着自己麾下骑兵发起了冲击，但是就像一拳砸在棉花里一样，敌军骑兵根本不与他纠缠，一看他靠近，就迅速后撤。若不是他还记得斛律金的军令，只怕他早就带着骑兵一意追击而去了。

  “若是还在野谷禄首领麾下，他必然早就亲自带兵出战了。”也许是情绪太过糟糕，也或者是看到斛律金还是不允全面出击，这名原东高车部族投奔而来的头人，小声的嘀咕起来，“骑兵不上马冲击，算得什么骑兵嘛。”

  斛律金面皮不动，心里却还是涌起一丝怅惘。

  他看着四周滚滚的尘土，沿着自己已经囫囵不成圆形的部众陈列跌宕起伏，就宛如地面尘埃里开出的一朵花。

  头人许久未得到斛律金答复，只得叹息一声，就要返回阵中做个挨打的骑马兵卒时，一个缓慢但坚定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说的对，骑兵不纵马冲击，算得什么骑兵！”

  “传令下去，四面骑兵同时出击。”斛律金握紧了拳头，然后盯着这头人，“既然出战，就务必要一举打垮他们！”

  身侧的斛律光面带犹豫，他心中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决策，但是看到斛律金肃穆脸色，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咽了下去。

  “喏！”

  头人振奋领命而去，很快，在一阵骚乱过后，高车骑兵骤然从四面八方冲出，如果非要用一个形容，那就是之前那朵尘埃的花里窜出了密密麻麻的蜜蜂。

  而来袭的敌军骑兵，则像是翩翩起舞的轻盈蝴蝶，见到高车骑兵大举进攻，他们亦是很快的掉马撤退，甚至一边后撤，一边还能回身发箭。

  斛律金目不转睛的看着外围的战事，高车族骑兵虽然人数大大超过敌军骑兵，但是在这平原之上，只要一心想逃，都是骑马的，又怎么能短时间内追的上呢。

  先前自己命令中所说的一举打垮，就成了笑话一般。

  战线还是被拉扯的支离破碎，在这个朔州城到黄瓜堆之间的平坦原野上，到处撒满了窜动的骑兵，一时之间竟然分别不出敌我。

  一阵连绵的号角声传来。

  斛律金心中一根弦崩断了，在他无奈乃至惊骇的目光之中。

  一支人马具装的骑兵列成了三角锋矢突阵，正从朔州城方向，自己部众阵型后面冲来。

  马蹄声由慢至快，由杂乱变得整齐。

  此时的高车部族就如同一颗剥掉蛋壳的鸡蛋，失去了看似坚硬的蛋壳，剩下的就是脆弱柔嫩的蛋白。

  斛律金有些茫然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又看着现在无论如何也聚不回来的高车骑兵们。

  耳中的马蹄声依旧轰隆，甚至已经能听到敌军甲片随着战马起伏发出的碰撞声。

  是号令全部族决死一战，还是号令全部族各自逃命？

  斛律金眼前又浮现出了斛律野谷禄死前的情景，和他那肆意的笑。

  他心中禁不住想，野谷禄死前尚能手刃一名传边塞的豪杰英雄，如今我就只能无力的殒命在这马蹄之下吗？

  一时之间，居然神色恍惚，如坠梦境。

  “阿父！”

  斛律光面色焦急，用力扯动自己老父的甲胄，几番之后，才让斛律金回过神来。

  “此时我们已无力可战，无力可挡。”斛律光抓住马鞍，探出身子勉力伸手拍打斛律金胯下战马，“阿父，逃吧，不能像野谷禄伯父那般死去！”

  “为此危急时刻，能逃去何处？”

  “过阴馆，去肆州！”

  此时，那支具装骑兵已经如同猛虎一样冲进高车部众之中了，三角形的锋矢突阵以一个高大的男子为首，他带着一张骇人的赤色鬼怪面具，铁蹄踏碎血骨，长槊刺人如串烧。

  只是简单的冲锋，不断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没有高车部众能在这鬼怪般的冲锋下，升起对抗之心，于是马蹄声、喊杀声、哀嚎声，伴随着四处逃窜的人群炸开。

  冲出人群，裴昇陡然觉得面前一空，他伸手摘下了面具，上面血迹斑斑，却和面具原本的赤色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后是闷热血腥的战场，身前是清新奔腾的河水，两股气息渐渐相融。

  “军主，是否回身列阵，再冲一次！”

  身畔传来高欢瓮声瓮气的声音，他戴了一张白色的面具，未干的血珠沿着面具底端往下淌。

  从来都稳定如一的他，此时的声音也带着细微颤抖。

  毕竟这种骑兵冲锋，游走生死边缘的感觉，最能激发人的本能情绪。

  “不必了，他们已经崩散，形不成威胁了。”裴昇看着乱糟糟的战场，心中生起惋惜，“任由这高车部族逃窜太可惜了，他们只要好生训练一番，就是最出色的骑兵。”

  “可惜我们兵力太少，没办法一举围困他们。也罢，吹号角，让四散的轻骑兵聚拢过来，收拾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