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87页

  “这是我阿母用阿父的旧甲给我改的！”娄仲达（娄昭的儿子）扯了扯身上的赤色两当铠，一脸的倨傲和显摆。

  “这有什么稀奇的，谁家里没甲。你看我这把弓，足足两斗！”尉粲（尉景的儿子）高高举起手中的小弓，策马在众伙伴之中转了一圈，“是我阿父亲手给我做的，你们都没有罢！”

  “哗！”

  身畔少年郎纷纷羡慕的哄叫起来，围向尉粲，争着看他手中的小弓。

  这不禁让尉粲更加得意，而被比下去的娄仲达则气的撅起嘴来，他眼睛滴溜溜的转，发现段韶单独提着短槊，盯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铁伐阿兄，你在看什么，你这把短槊好威风啊，比尉粲的小弓强多了，快拿给大家看看。”娄仲达努力控制着胯下幼马来到段韶身边，脸上露出坏笑，希望借段韶把众人的吸引力再转移回来。

  ……

  “你在看什么？”宇文导侧身问驻马不前的宇文护。

  作为一个年满十四岁的半个成人，宇文导自然是骑着大马，怀里还赖着不肯坐车，一定要骑马的宇文元宝，而宇文护则是如段韶一样骑着幼马。

  “是在看那些怀朔儿郎吗？”宇文导顺着宇文护的视线看去，那里正是段韶等人聚在一起玩闹的景象。

  “若是你想随他们一起玩乐，就去吧，今日秋猎，莫要压着性子。”宇文导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幼弟。

  宇文护摇了摇头，摸了摸幼马细软的鬃毛，“我看的不是他们，一群无赖小儿有什么好看，我看的是那人。”

  “谁？”宇文导再次抬头远眺，在段韶等人前面，正是裴昇等一众大人。

  ……

  “明月，不要骑那么快！等等为父！”

  斛律金一边满怀担忧，一边又是心生自豪，这斛律光身还不及马高，去岁还需要坐在他怀中，今年骑起马来，已经是操纵自如，简直比他这个老父还潇洒熟稔。

  斛律光似乎也在这漫漫秋野中解放了天性，边笑着，边回头看追赶他的斛律金，每当斛律金要接近他的时候，就加速拉开，一旦斛律金落后他许多，就又放慢步伐，等斛律金靠近。

  简直就是把他老父当做风筝一样在溜。

  “明月这儿郎，真是潇洒俊逸。”段荣目光灼灼，看得快要流口水。

  “我们怀朔少年也不错啊，子茂兄你总是盯着别人家孩子。”窦泰略有些不满，出声替怀朔人挽尊。

  “哼，不错到哪里去，一个能骑大马的都没有！骑着个幼马就挺胸腆肚，好似将军一般，你看看，你看看。”段荣扯着窦泰指着后面打闹成一团的段韶等人，满脸的嫌弃，“你信不信，不出一刻，就又要打起来，然后哭喊着来寻我们了。”

  窦泰甩开袖子，冷哼一声，“那是你们儿子不成器，若是我儿子，哼！必然比那斛律明月还优秀！”

  “别说大话，我早给你卜算过了。你儿子还不如你！”段荣闻言，也是冷笑一声。

  “好啊，你居然诅咒我儿子！”

  于是乎，一群怀朔小儿没有先闹起来，这群怀朔老儿已经吵的要打起来了。

  “宇文兄，出来野外，是否觉得身体比待在宅中舒健许多？”裴昇悠游自在的随着马队前进，旁边是经过贾思勰手术后身体已经慢慢恢复的宇文颢。

  宇文颢面色依旧苍白，他轻轻的咳嗽几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是极，贾长史也嘱咐我可以多走动，不能缠绵榻上。只是我那老妻生怕我又受寒加重伤势，死活不让我出门。幸亏阿昇你组织这秋猎，我才能透一口气。”

  “阿嫂也是关心你，大兄何必说的好像被囚禁了一般。若是被阿嫂听到，恐怕大兄今夜又进不了房门咯。”宇文泰摇头晃脑，面上没有了刚到燕州时的凄苦，声音也有些从前般的活泛了。

  “你啊你，就不能向着你大兄一点。”宇文颢苦笑。

  高欢揉着眉心，策马赶来，一脸的无可奈何，“唉，子茂和宁世这两个老小孩，为了还未出生的儿子吵闹不休，真是让我头疼。”

  “不过，要说这将来谁儿子出色，怀朔镇那些个顽劣幼童，曲指数来，有谁能比的上我家阿惠！”高欢想起自己可爱伶俐的四岁小儿，摆出了和斛律金同款的自豪神情。

  宇文颢和宇文泰自然不会驳高欢面子，纷纷点头表示赞许。

  唯有裴昇在一旁憋笑不止。

  “阿昇你笑什么？宁世前不久都和黑女成婚了，你想等到什么时候？”高欢此言一出，顿时宇文颢和宇文泰两对眼睛像发了光一样，聚焦在裴昇身上。

  “咳咳，前面好像打到猎物了，我去看看。”被殃及池鱼的裴昇狼狈拍马而去。

  几条猎犬绕着马队外围前后奔走，时不时钻入草丛之中，扑腾吠叫之后，叼着灰兔出来，摇头摆尾的乞功。

  骑射历来都是边塞游牧民族的特长，所谓：“健儿须快马，快马须健儿。蹦跋黄尘下，然后别雄雌。”这首北朝乐府民歌就生动的揭示了快马和北朝健儿不可分割的关系，在这种风气影响下，通过校猎来学习和演练战阵就成了从十六国以来北朝一贯的传统定例。

  北魏黄埔军校校长尔朱荣就特别喜欢这样。（注）
  北魏初期，武德爆棚的时候，朝廷也是各种组织军队进行战阵操练和检校，可惜一直没有形成规矩定制，都是依仗皇帝意思来进行。想起来时就搞一搞，忘记了就随它去。这是也北魏后期，兵卒战斗力一直退化的原因之一。

  直到东魏北齐，才确立了以田猎训练军民的制度，规定一年十二个月中，每个月分三次围猎。后来考虑到过于频繁，人马劳累，又改为每月两围。北齐也因此训练出了一支由羽林军和虎贲中挑选出来的强兵“百保鲜卑”。

  西魏北周则更进一步，建立了以府兵制为主的军队训练制度。规定，凡番上宿卫的府兵，半月当值，半月训练，同时每月还加以检阅。

  除去这样成定制的训练制度，校猎讲武更是北朝的一大特色。

  一般由部落氏族首领或者皇帝发起，顾名思义，分为校阅、纵猎和讲武。经常是挥师远出，驰骋莽原，或者兴兵攻伐一地。

  裴昇现在自然不可能带着军队去攻伐某地，他不过是想借着冬种后的闲余时间，一来检阅新兵的训练程度，二来也和燕州军民同乐，提振人心。

  “阿兄，我们到了！”斛律光一马当先，停在了山脚下。

  这里是延绵横亘在燕州和幽州之间的太行山脉，群山起伏，沟谷纵横，举目望去都是密密压压的山林，正适合进行大围猎。

  “好一座雄山！”

  裴昇大为赞叹，身后赶到的宇文泰看着太行山，仍然心有余悸，不禁开口道：“这山壮则壮，再叫我进去，我是真不敢了。”

  “无妨，我们并不深入，就在外围狩猎即可。”裴昇转头对着高欢和窦泰说道：“以每队百人为单位，按先前分发下去的作战目标赶到各自位置，纵猎捕获。以三日时辰为期限，你们分领三军，期间哪军捕获的猎物最多，哪军就是优胜。军中再按照每队猎物排序，得出最强小队，予以最高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