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08页

  “你们主将在哪里！”

  却是窦泰也按捺不住性子，弃马沿着云梯登城助战。他揪住一个瘫倒在地的守兵大声喝问。

  这名守军没有披甲，头上带着一个不合适的头盔，张着嘴，只能嗬嗬出气，窦泰再一看，他的胸口已经豁开一个大口，眼看着活不成了。

  窦泰用力把他往地上一贯，沿着城墙继续搜寻而去。

  另一边，就在城头最角落处，一个身穿甲胄，养的一把好长须的将领，已经是仓惶凄厉，面无血色了。

  他缩在墙角，几番用力才趴着峰垛站了起来，原先时时刻刻簇拥在他身边的那些亲信部曲，此刻不剩一人，早就在裴昇军登城之后，一哄而散了。

  他勉力观察着四周战势，但是入眼的全是喊打喊杀，奋勇向前的裴昇军，至于自己所带领的守军，不是仓惶逃窜，就是下跪请降。

  “为何会是这样？不是说乱军无甚武力，只要据城就能抵御吗？为什么不一样！这哪里是乱军！是谁误我！”这位雍奴城主将无语问苍天，片刻后冲着西南方大声咆哮，“是你故意误导我！你这老狗，好毒辣的心！”

  “终于找到你了！”

  一把声音把守将从无能狂怒中唤醒，他抬头一看，是一个身材雄壮，蓄着两抹小胡子的战将，此刻正提着刀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他只披了一层简单皮甲，几只箭矢横七竖八的挂在上面，在甲胄没遮住地方，也钉着几只箭矢，箭杆正随着他剧烈起伏的呼吸而上下波动。

  “我乃渔阳张氏……”
  

  “借君人头一用！”

  未等眼前之人说完，李虎已然一刀划过。

  他并不在意眼前之人是谁，因为裴昇早已经下了命令，要把这渔阳郡大族一扫而光。

  第95章 猴跑了

  “同和，你给蔡景彦写的那个虎骨酒药方，究竟是何物？”

  看着眼前一众在田中劳作之人，正在田埂上巡视的裴昇，忍不住对着身边的贾思勰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贾思勰转过头来，带着一丝疑惑的神情，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昇，“统军正值青春年少，这虎骨酒你用不上的。还是你其实……属下实言相告，若是有隐疾，需早点就医。”

  “我不是！我没有！”

  裴昇顿时脸都涨红了，恨不得掀开衣服证明给贾思勰看，但是在这旷野之上，众目睽睽，也只得悻悻作罢。

  “我只是好奇。好奇，你懂吗？”裴昇看了看四周，再次压低声音，“那虎骨不过几根骨头棒子，是不是酒里加了什么药材？”

  “加了五石散。”贾思勰面色平淡的说道。

  “这！”

  五石散其药方托始于汉人，也就是被后世尊称为医圣的张仲景发明，原本是用来治疗伤害的。后来被著名美男子、玄学大师何晏开发出了另外一种功效，经过他的推崇，服食五石散成了魏晋高门流行的时尚，流毒一时，不知道多少所谓名士为了追求神明开朗，纯粹忘我、飘飘欲仙的状态而服用五石散，结果导致自己慢性中毒，折磨而死。

  裴昇没想到贾思勰手上还有这个药方，而且将它交给贺六浑等人送到了洛阳。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五石散不是有毒吗？”

  “我新写的这个五石散药方里将五石换成了紫石英、白石英、赤石脂、石钟乳、石硫磺，以及其他一些辅助药物，已然把毒性大的礜石换下，替换成了石硫磺。”贾思勰再度看了裴昇一眼，然后继续出言，“五石散有壮阳之效。”

  贾思勰点到为止，裴昇顿时明白，原来虎骨啥的都是幌子，这五石散的壮阳功效才是真正奥秘所在。

  “我就说这几根虎骨能有什么用，那蔡景彦非要送去洛阳。原来目的在这啊，心思灵活，把他放在洛阳，果然没错。”

  裴昇还在暗自揣摩，另一边的贾思勰已经指着田亩，面色正经开口道：“北地多干旱，雨雪保存不易。趁着现在积雪未化，需要用秸秆将雪掩盖住，千万不能让大风刮走。如果再下雪，亦是如此，这样田中的小麦就会变得耐寒多实。”

  “哦哦，同和你所言有理。”裴昇也赶紧摆出了正经神色，听着贾思勰讲述种田小技巧。

  两人现在所处之地，位于蓟城以北，渔阳城以南，这里有余水、沽水、鲍丘水，三个河流穿插交汇，是华北平原里上好的良田。

  此时在田中劳作的都是已经分好田的安州难民，他们个个脸上挂笑，浑不似在辛勤劳作之中，毕竟这里比之被燕山山脉环绕的安州，简直算的上是土里淘金。

  “统军！”

  宇文泰带着一名传令兵远远赶来，两人脸上都是振奋神色。

  “渔阳郡拿下了？”

  裴昇接过传令兵手上的军情文书，细致的看了起来。

  雍奴城半日而破，城中以渔阳张氏为代表的一干大大小小的豪族世家，俱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哼！”裴昇看着文书，忽然冷笑，惊得周围几人纷纷诧异。

  “同和，你可知这渔阳张氏家资多少？”裴昇不等贾思勰回答，就愤怒的说出口，“文彬带人查抄，发现张氏坞堡之中，藏有粮食三万石，牲口上千，金银绵帛数十箱。更有张氏奴仆检举，坞堡内先前还藏着上百具铁甲，若不是为了装备部曲来抵抗我们攻伐，这些铁甲藏在坞堡之中任谁也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张氏那坞堡庄园之内，隐匿人口，粗算之下足有上万人！”

  裴昇来回踱步，脸上露出恍然神色，“我就说幽州丁口数据怎么这么奇怪。在后汉时，广阳郡（蓟城附近）、涿郡、乃至渔阳郡都是闻名天下的百万人大郡，就算数百年来战乱流离，也不至于整个幽州只剩下十四万的丁口。”

  “原来都被这些士族藏在自家坞堡里了！”

  贾思勰是第一次见到裴昇如此激动，急忙出言劝解，“统军本该对此早有预料，为何又如此大发肝火。”

  “我虽心中早有准备，但是也万万没想到，这张氏一家豪强就有上万，加上渔阳郡剩余几家豪强，文彬搜寻出了足足三万多隐匿人口。”

  裴昇说着兀自愤怒，指着眼前埋首在田间的安州难民，“须知道，这些安州人举州投奔我，也不过两万余人口。”

  贾思勰闻言也是叹息不止。

  所以说北魏看着强大，孝文帝汉化改革时为何连均田制和三长制都推行不下去，只能在洛阳京畿一带，朝廷掌握力比较强的地方，才有所收获。

  根子就是这些盘踞在地方的世家豪强，对他们而言，最大的财富并不是什么金银绵帛，而是这些人口和土地，不纳税、不服役。那些丁口就祖祖辈辈，生生世世都在坞堡庄园之内为世家大族提供血汗。

  “渔阳张氏不过二等士族，那范阳卢氏在光鲜外表之下又该如何？”裴昇捏紧了军情文书，上面只写了窦泰已经领一军骑兵，带着渔阳豪强们的首级，前往涿县。

  算上路程，如今已然到了涿县城下。

  ……

  “军主，这卢文伟还真是胆大，事到如今，居然还大开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