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14页

  “景彦兄，记住我与你所言。一切都要慎之又慎！”高欢面向蔡俊，神色严谨的再次叮嘱。

  “我知晓，贺六浑勿忧！”蔡俊已经换上了一身员外散骑侍郎的七品官袍，带着平巾帻和笼冠，俨然一副洛阳清贵官人模样，身边则侍卫着高欢留下的一什幽州骑兵。

  高欢不再言语，只是重重的握了一把蔡俊的手后，方才放开。

  另外一边，虽然郦道元出使的排场甚大，但是真正来相送之人，却没有一个。

  郦道元坐在轺车之上，正襟危坐，左手扶住腰间仪剑。

  他回身看了看后面牛车上自己老妻以及五个儿子和诸多孙儿，神情有些恍惚，就在三年之前，正光四年，他被拜为黄门侍郎，受命去六镇改镇为州，也是在这阊阖门外出发。

  彼时，一众故吏亲朋，宗室王公，以广阳王元深为首，为自己斟酒助行，更是有高歌竹乐伴耳。

  郦道元缓缓闭上眼睛，将心底所有对于洛阳朝堂的留恋割舍干净，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出发！”

  伴随着郦道元一声普通的号令，这个车队，带着郦道元的决意和洛阳对于裴昇的官职任命，往北境蜿蜒而去。

  “铛~铛~铛……”

  忽然有一阵阵清脆的钟声踏风而来，追赶着车队，延绵不绝。

  不知道是城西哪个寺庙，哪个贵人又在祈福祝祷。

  郦道元也不想知道，毕竟这洛阳城内一千三百六十七所寺庙，数也数不尽。

  第99章 素手作羹汤

  “元宝，你看够了没有，接下来该轮到我了吧。”

  宇文菩提用力扛着脖子上的宇文元宝，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哎呀，你不要乱动，我都快坐不稳了。”宇文元宝扭了扭屁股，趴着墙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鬼鬼祟祟的瞄来瞄去。
  

  “那是萨保阿兄气力不够，我也老是往下掉。”宇文菩提将两脚在宇文护身上踩了踩，露出遗憾神情，“要是从父扛着我们就稳当了。”

  最底下的宇文护翻了翻白眼，你们两个胖大小儿叠在我身上，还要嫌弃我气力不够？哪有这样的道理！
  “哎呦，他们两个又在说悄悄话了，我听不到，萨保阿兄，你再往墙里靠靠。”宇文元宝陡然发出一声惊呼。

  “啊，我也想看，萨保阿兄，你用力点，我都快滑下去了。”

  宇文护看着紧紧贴着自己面颊的墙壁，以及头上两个放肆的小儿，突然疑惑到，自己究竟是怎么鬼迷心窍的听了他们的怂恿，来这都督府内行偷窥之事。

  “你们又在干嘛！是不是屁股又想开花！”一声喝问，从宇文护身后传来，惊得上头的两个小儿连连呼喊。

  “从父来了，快逃，快逃！”

  宇文护本就气力不足，头上这两个小儿这么一闹，就更扛不住了，眼看着这三个人叠成的人梯就要倒下。

  宇文泰急忙上前，左右手往空中一抄，一手元宝，一手菩提，堪堪在他们落下之前拎住。

  宇文护也是脚下不稳，连着退了好几步才靠到宇文泰上。

  “三个小儿！真是反了天了！”宇文泰将左手的元宝丢到地上，然后熟稔的翻开宇文菩提的衣裳，对着他的屁股痛击起来。

  “啊，为什么不打元宝，我可一眼都没看到。”宇文菩提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哭喊，“明明只有他看到了，挨打的却是我。”

  宇文泰也是一愣，然后继续痛击，“打习惯了。不过没关系，此事肯定也是你出谋划策的！”

  于是乎，这座小院门外声响大作。

  终于惹得院内之人开门出来。

  “好了，黑獭，别打了。”

  裴昇无奈扶额，宇文氏这几个活宝，真是走到哪闹到哪，“这么好奇，就进来看吧！”

  院子内，其实并不是只有裴昇和宇文静两人，还坐着宇文颢和他妻子阎氏。

  四人正围着一个案几，不知道在做什么吃食。

  “小姑，你们在做什么？”元宝第一个挤到案几边上，而屁股惨遭痛击的菩提，只能慢悠悠的挪过来。

  “寒具啊。你们忘了明天是何节日了吗？”

  宇文静此时正用力揉着一团面坯，案几上的残余面粉，随着她的揉动，不住的轻颤，她脸上不知道何时也沾了一抹面粉，但是在她雪白肌肤映衬之下，居然显得泛黄。

  她一边回答着元宝和菩提两个小毛头的问题，一边专注的揉着面团，眼神清澈，三月的阳光从她脖颈上拂过，依稀荡起一层薄薄的光晕。

  或许是裴昇看着的眼神过于投入，以至于宇文静面上慢慢开始浮现起了两抹红晕，她有些羞缩，伸指在脸颊上轻轻一抚，含嗔的扫了裴昇一眼，“裴郎君，你在看什么？是我脸上哪里脏了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阳光可喜，佳人可爱。”裴昇脱口而出。

  旁边的元宝和菩提闻言顿时闹腾起来，捣蛋鬼菩提故意在案几上抹了层面粉，画在自己脸上，对着元宝囔囔道：“元宝，我脸上哪里脏了吗？”

  “啪啪！”

  未等元宝回应，两个响亮的连击已经打在菩提饱经风霜的屁股上面，却是宇文泰已经横眉立眼的盯着自己这个无赖侄子了。

  “哈哈。三月寒食节，乍入春季，天光确实清新可喜。”旁边看着这一切的宇文颢脸上的笑容停都停不下来。

  正月之后，他特意带着家眷从燕州广宁郡城来到这幽州蓟城，还不是为了眼下这一幕吗？

  看来心思没有白费，他暗中扫了一眼宇文泰，只见他正忙着对付捣蛋鬼宇文菩提，两个人绕着院子你逃我追。

  宇文颢无奈的摇了摇头，又看向自己老妻阎氏，阎氏倒是抬头与他对视，眼睛里也是欣慰和喜悦，不再是先前刚到燕州时的陌生和抗拒。

  裴昇淡淡一笑，眼看着宇文静已经羞的快要抬不起头，恰好宇文颢说话给了台阶，便开始与他言谈起来，宇文静这才平复了情绪，但是依旧带着面上酡红，埋头做起寒具来。

  寒食节，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比较重要的节日，在东汉时，太原郡民为之冷食，时间长达一月之久。直到曹操曹丞相，才特意下了《明罚令》要求太原、上党、西河、雁门等郡，禁制寒食。虽然这个禁令没有完全杜绝了寒食之风俗，但是把寒食时间有效缩短了。

  因为不能生火做炊，所以寒食节都得吃专门准备的冷食果腹，寒具就是流行于北地的寒食节食品。（注：即现在的撒子）

  当然这所谓的过节也好，做寒食也罢，不过是宇文颢找出来的理由，让裴昇多和自己小妹接触。

  裴昇自然知晓，但是他也不抗拒。

  诚如先前高欢所言，娶了宇文静是收复宇文氏最好，也最能让他们归心的方法，原先他还在犹豫，不过近来也想明白了。

  高欢这个建议，一是想表达自己没有私心，一意只为你裴昇考虑。二是裴昇年纪也算不得小了，早成婚，早有后，他们这些属下才能有盼头继续卖力。不然你裴昇喜欢冲锋陷阵的，哪一天折在战场上，没有后代继承，这基业说散就散，不一定能剩下多少。说白了也是在变相表达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