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18页

  “杀一批，打一批，拉一批，如此方才是正道。”

  郦道元听完裴昇的话，面色缓和，也不复之前那般，好像马上就要拔刀砍人的神情。

  “当然譬如范阳卢氏，绝不能放过。”

  裴昇再次敲击舆图，对那个举族逃跑的范阳卢氏盖棺定论。

  一时之间，堂内三人都安静了下来，滴答水漏声分外鲜明。

  “贺六浑，这燕州北临边塞，西接恒州，南北各有太行山和居庸关天险关隘，只要守住要害就能万无一失。不像幽州一马平川，是四战之地，我让你为燕州都督，就是想要让你替我守好后路和大本营。”

  裴昇面向高欢，恳切说道，他可不想高欢因为官职任命而与自己心里起了芥蒂，毕竟从居庸关渡河开始，高欢一直尽心尽力，没有表现出一丝的背主意图，历史上他可是投靠一个老板，就想刺杀一个。

  “行台说笑了，按官职来说，郦先生和子茂兄之下就到我这个燕州大都督了，况且他们都为文职。”高欢弹了弹头上的平巾帻，失笑道：“我可算是行台麾下武将第一了，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只希望，行台决定出兵南讨河北之时，莫要忘了我！须知道，我也是能征善战的！”高欢反过来对着裴昇，恳切言语。

  裴昇也是失笑，你这历史上出了名的长于谋略，短于军事的人，原来一直这么评估自己军事能力的，难怪在玉璧城下被来回摩擦。

  “自然，自然。贺六浑是我军中肝胆，若有南征，必不会少了你。”心中吐槽归吐槽，裴昇面上当然摆出了一副肃穆神色，扶起了高欢。

  “如此，我便退下了。”高欢知机，明白两师徒肯定还有私密话要说，出言告退。

  ……

  师徒两人步入堂外院落，三月其实已经是初春了，只是寒意依旧料峭，吹在面上，让人陡然清醒。

  “贺六浑，确有忠心。”郦道元看着远处没入光影夜色之中的高欢，“只是那蔡俊，其人高谈宏论，不切时务，难堪大任。”

  “看来老师对蔡俊颇有意见？”裴昇伸手从院中桑树摘下一片嫩芽，轻轻揉动。

  “此人放在繁华洛阳，不出半月必然腐朽堕落。”

  “他呀，不过是明面上的招牌。真正行刺探细作事的，是跟着他留下的那一什老兵。”裴昇轻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蔡俊何人，找个理由丢到洛阳去，也算聊胜于无。”

  随即裴昇神色又变得严肃起来，“且不说洛阳了，就是在我们燕幽之地，只要太平日子过的久一些，也会有各种蠹虫滋生。”

  “你意有所指，是发现了什么情况了吗？”郦道元眉毛一挑，酷吏雷达自动开启。

  “现在倒是还无，毕竟我们也才刚刚吃饱。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裴昇对着郦道元肃穆说道：“老师为幽州刺史，这监察大任，就得交予老师了。务必要如老师外号一样，铁面无私，就算行事酷烈严猛些，也无妨。”

  “老师，你手下可用之人太少。我欲把军中军正都调给你掌管，非但民政，军中律法，日后也得你看着。如此我才放心。”

  郦道元感受到了裴昇的郑重其事，默默握住裴昇双手，随后又带着浓浓的恶意说道：“我带回来的那些不成器的儿孙，你就都安排去跟着同和下田农作吧。一众人五谷不分，四体不勤，让他们也知道知道，田是怎么种的！”

  裴昇顿时哭笑不得，还有这么坑自己儿孙的人啊！
  “莫说这些了，说说你是何时想通，想要迎娶宇文氏女郎的？莫不是在我离去这两月，你们发生了甚故事？”

  裴昇看着一脸促狭的郦道元，再次哭笑不得。

  第102章 行聘定婚
  三月三，上巳节。

  一行人以郦道元为首，彭乐抱着一口羔羊，斛律光则抱着一只雁，身后更有兵卒担着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往蓟城中宇文氏一家所居之地而去。

  今日要行的是士昏六礼里面的前面五个步骤，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也就是定婚流程。

  郦道元作为裴昇的老师以及众人当中最德高望重之人，当仁不让的接过了媒人作伐的任务。

  “这元晖也是的，非要让我从燕州赶来。”

  队伍之中，段荣一面捋着胡须，一面假意感叹，脸上的笑容都快装不下了，作为新任的行台尚书左丞兼燕州刺史，他可以算是春风得意，纵然是连夜从燕州赶到蓟城，脸上也没有一丝疲惫。

  “是老夫看你懂些占卜之术，在纳吉时能用得上，才把你叫来的！”郦道元一脸不屑，“若是按照元晖本意，他连这六礼都嫌麻烦。说是诸事繁杂，到时候拿金子铸造一个指环，送给宇文氏就行！”

  “这怎么能行！”段荣大惊，随即又压低声音，“若果真这样，不是平白折了宇文氏的颜面！”

  “谁说不是，所以还得我这个做老师的给他操持起来！”郦道元挺了挺腰杆，“老夫生有五子，这行聘定婚之礼再熟悉不过了。”

  众人从都督府来到宇文氏府上，花费不过一刻时间，两者本就离得不远，要不然宇文颢怎么能天天带着妹妹上门呢。

  “咳咳。”宇文氏府邸大门紧闭，郦道元清了清嗓子，上前敲门，“鄙人幽州刺史郦道元，为北道大行台裴元晖上门作伐。”

  话未说完，大门就先打开了，宇文泰带着自宇文导到宇文元宝，一排子侄，由高到低，笑容盈盈。宇文诸子皆穿着郑重礼服，就连元宝和菩提两个调皮蛋，今日也装扮一新，恭恭敬敬。

  宇文泰面上喜色浓郁，随即在看到斛律光之后，猛地一滞，嘴里嘀咕道：“要不是阿兄娶的是我妹妹，这抱大雁的人肯定是我！”

  “咳！”眼见宇文泰挡在门中间不让开道路，身后的宇文导用力咳嗽几声，才把宇文泰唤醒，他入伍几月，此时已经变得黑瘦许多，但是脸上那副从容模样倒是没变。

  “哦哦，诸位请进，我大兄已在堂上等候。”

  随后，就是郦道元登堂入室，向宇文颢表达了裴昇欲娶宇文氏女郎为妻之意。宇文颢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郦道元等人将带来的羔羊、大雁一干物事放下，又回都督府复命。

  “这就可以了？”裴昇站在门口，看着众人归来，来去不过两刻时间，着实算快。

  “可以什么！这才是媒人上门作伐。六礼的第一礼纳采都还没开始呢。”郦道元没好气的回道，随后又在都督府内寻摸，“叫你备下的纳采之礼呢？”（注）
  “早就备好了，就在这里！”回话的不是裴昇，而是段荣，作为两州后勤大总管，准备个纳采之礼还不是手到擒来。

  “你在家里好好候着。我们去行纳采之礼。”郦道元吩咐彭乐和斛律光，抱上新的羔羊和大雁，再次带着众人迤逦而去。

  本来，按照郦道元的想法，这抱羔羊的人选应该是窦泰，抱大雁的应该是高欢，担豕的应该是李虎，但是因为三人都需要在各郡驻守，所以只能匆匆把斛律光喊来，再把彭乐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