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28页

  “举弓，瞄准，射击测试，一轮！”

  李虎的命令很快就传到了两翼的弓手方阵，从幢主至下，一层层传递，弓手们纷纷挽弓，朝着阵前进行射击，从而确定自己的射程。

  这两幢弓手是以当初常景麾下投降的精锐弓手为底子，重新募兵训练的。成军也不过数月，甚至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

  “看来，新制的长弓射程还是偏短，需得让工匠继续改进。”

  裴昇看着阵前抛落的箭矢，偏头对着高欢说道。

  “可惜常景那些精锐弓手所用的劲弓，都是他从洛阳武库带来的。用坏了就无法补充，我们怎么模仿也只能有其原型七分射程。”高欢也是连连叹息，随即看向高耸将台上肃穆的李虎，“不过，如今文彬俨然已经是个步卒大将了，号令娴熟，阵型严谨。”

  裴昇看着肥如城前，排列着的步卒方阵，正面是三层披甲盾兵，而后是扛着近乎一丈长长枪的枪兵，枪兵阵列四到五排，以间隔1米的距离横向排开，显得比较宽松，而在枪兵之后，则是一个空旷的位置。

  那里本该是弓手的位置，但是在李虎下达了攻击号令之外，他们已经移动到了两翼。

  “阵脚已定，城头没有反应。”李虎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不过辰时一刻，天光刚亮不久，心里浮现出了一个疑问，“是否要马上攻城？”

  他不由自主的往后方的裴昇大纛看了一眼，若是只有他单独领军出战，他肯定会按着心中定计一步步进行，但是如今裴昇就在身后督战，由不得他不谨慎。

  但是时间容不得他犹豫，李虎咬了咬牙根，平稳了心神，挥手丢下一柄令旗，喝道：“将石砲推上！”

  顿时，号令如同波浪向一旁传开，在方阵两侧，左右各四辆高大的投石车被兵卒缓缓推到阵前。

  “掩护石砲，全军向前！”

  整个步卒方阵按照弓手先前测试的射程，缓步前行，特别是投石车沉重且缓慢的移动声，更是响彻天地。

  这八架石砲形制与传统的投石车有所不同，在后部增加了杠杆配重，如果非要说的话，更像是增加了移动轮子的回回炮。

  他的形制没有真正的回回炮那么高大，相对应的威力也小了许多，但是对付这肥如城应该不是问题。
  

  “止！开砲！”

  李虎再次丢下一面令旗，片刻之后，八枚石弹携带着猛烈破风声，在空中划出不同弧线，但是都相约着一起往肥如城飞去。

  八枚石弹轨迹不同，只有一颗险险砸在城墙边缘，激起了一大团的烟尘。

  轰隆响声似晚实快的回荡而来。

  “威力甚强！”李虎站在高高的将台之上，眯眼观看，随即心中大喜，马上又丢下了一面令旗，“调整弹道，继续发射！”

  接着，八架石砲轮番开炮，一枚又一枚石弹开始频繁的击中城墙。

  墙垣上已经被尘土所覆盖，惊叫声和惨叫声，也陆续传来。

  “我还以为这城没人守呢，原来都躲在烽垛后面！”裴昇侧耳听着城头声响，“看来城内守军颇多心思啊，想引我们深入？”

  高欢心中狂跳，边塞六镇的战争大多都是依仗骑兵野战，就算有些攻城战，也是攻打的那些小城，土城，用的方法也无非就是蚁附攻城，譬如当年围怀朔镇经年的卫可孤也是如此。

  而跟随裴昇之后，一路转战，广宁郡城、居庸关、蓟城、军都城，不是靠着计谋诈城，就是趁着城内空虚偷城，基本没有像样的攻城过。

  所以对于高欢来说，他何尝见过这般威力的石砲，简直就像是九天之上降下的巨雷。

  他心中不禁开始畅想，若是哪天我也能指挥着数十上百架这样的石砲，再攻下一个举世闻名的坚城，那岂不快哉！

  ……

  无数的石子伴随着灰尘倾泻而下，不知道是城墙被砸开的碎石，还是那石弹被崩碎了。

  “现在如何是好！”

  烽垛之下，一个年轻甲士抹了一把脸上尘土，大声的对着身边之人嘶吼。

  “谁知道他们有这般利器，如今只能躲着，难不成你还要扛着这石砲和他们对射不成？”另一人也大声吼叫。

  怪不得他们如此，只因为此刻肥如城上空，伴随着石弹的轰击，尖啸连连，所有言语在这声响中都变得听不清。

  “无妨，忍他们一会，这石弹总有用尽的时候。”又有一人加入谈话，他伏在两人身后，身上穿着色彩繁复的明光铠，显然价值不菲。

  “用尽？谁知道他们在野外搜寻了多少石头，我早就和你们说过要坚壁清野，你们就是不听！”最先说话的年轻甲士抱怨道。

  “哼，按我的意思，早就该直接献城了，不然还用的着忍受石砲轰击？”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从旁边挤了进来，它的主人也是慢悠悠的从地面爬了过来。

  “献城？”先前和年轻甲士对吼那人，怒道：“你们昌黎韩氏根在营州，这平州自然是想丢就丢。我们可不行！这是我们的地盘！”

  “段大郎！你这话说过头了吧？我若是想走，还用得着在这里陪你们一起挨砲？乃公数日前就可以潇洒离去了。”趴在地上的昌黎韩三，翻了翻白眼，出言反驳，他可不怵这段大。

  “行了，别吵了。如今是要想办法怎么守住这肥如。”年轻甲士刚要伸头往外查探，立马又被崩来的碎石子吓回。

  “我看是守不住了，这城外敌军，分明就是想要直接把城墙轰塌，我们先前备下的那些檑木滚石等一应守城器械，都没用！”段大咬住嘴唇，显然心中愤恨至极。

  最后还是年轻甲士出言，他问那位身穿明光铠之人，“常二郎，是你们家坚持要守城的，如今你拿个主意，怎么办？”

  “怎么办？”常二郎目光一凝，“危急时刻，只能行险招了！”

  “既然这城墙守不住了，那就放弃，我们退到瓮城里守！”

  其余几人闻言愕然，但是常二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继续急迫的说道：“聚起你们各自的精锐部曲，而不是城头这些老弱残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有多少兵力！”

  “你，耿氏麾下精锐至少两幢！”常二点着那个年轻甲士。

  “你，段氏麾下精锐更多，至少一军！别以为藏的深，我就不知道！”众人闻言，纷纷侧目看向段大。

  段大面上神色变化，嘟囔着嘴，想要辩驳，却最终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认了下来。

  “当然，我常氏也不会吝啬，我族中五幢精锐也会倾巢而出！到时候我们三家部曲集聚，三千多精兵！还怕他城外区区两军多的兵力？”

  常二拍了拍胸腹，若不是他此刻被石砲崩的灰头土脸，必然是一身豪气和英姿。

  “嘿，我可没有部曲在肥如，我还是先躲到城中吧，等你们好消息！”韩三挪了挪身体，准备重新从地面爬回城下。

  “韩三郎，你没有兵卒在旁，就不怕被乱兵抓住？还是留在我身边吧！我来护卫你。”常二哪里肯放他走，一把揪住韩三领口，将他又拖了回来。

  “放弃城墙，是否要知会王刺史？”耿七被点出家中精锐部曲，心中不甘，但是苦于被常氏压制多年，也不敢正面反抗，便提起来城中刺史，想要作为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