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27页

  他看了一圈堂上面目不同，但是个个身披铁甲，雄姿壮硕的诸将，面色凄苦的说道：“我乃是平州辽西郡令支公孙氏。是后汉诸侯公孙瓒的后人。”

  他悄悄抬眼，看到众人毫无反应，叹息着继续说道：“我们公孙氏自曹魏开始就日渐没落。等到我这辈时，令支城中姓公孙的已经没有几人，再也不复先前的大族气象。”

  “不要说这些不相干的，说重点！你为何来我幽州，是谁派你来的？”一边高欢出言呵斥。

  “是…我公孙氏的族老，我们不堪被常氏欺压，恰好你们打下渔阳郡的消息又传了过来，所以族老就想派我先过来看看，有没有活路。”公孙止被高欢呵斥之后，明显吓了一跳，连说话语速也变快了。

  “为何派你？你是族中嫡系？你是如何刺探情报的，怎么传递回去？同党在哪里？”高欢一字不停，连续发问。

  “呃，因为我是族中出名的浪荡儿，其余人都得耕作种田，就我整日无所事事，走马斗剑，所以才被族老强逼着来了。”公孙止被问的张口结舌，“我没有刺探情报的心思，我是因为不习农耕，所以才弃田逃到盐场做工。谁知道盐场更加劳累，而且每日还有兵卒监督，片刻都不得偷懒。”

  公孙止都快哭出来了，“我也没有同党，那个所谓的偷盐贼，是我编造的，我头上伤口也是自己拿棍子砸的。只不过是想在行台面前，表现一番，看看能不能得到些许奖赏。”

  “诸位将军，我真的不是内应！”

  “你倒也是个狠人，对自己都下得去手。”裴昇忽然出声，“你与我说说这辽西常氏吧！”

  “常氏就是个暴发户！”公孙止愤恨的唾了一口，“他们是靠着太延年间给高宗（拓跋濬）当乳母的保太后才发迹的，兄弟皆封公，三妹皆封县君。肥如城(辽西郡郡治)从此他一家独大！打压其他氏族，压榨百姓，什么坏事都干透了！”

  裴昇略加思索又发问道：“除了常氏，平州还有哪些大族？”

  “还有北平阳氏，他们盘踞在北平郡，和常氏一南一北平分平州。”

  “还有吗？”

  “呃，还有我们公孙氏。”

  “你不是说公孙氏已经没落，平日里受尽常氏欺压？这也能算大族？”

  “我们公孙氏兴旺的时候遍布整个辽西，如今虽然不盛，但是州郡各地加起来，也有不少人。在整个平州来看，也勉强算得大族。”公孙止面上浮现出了回忆神色。

  “那你们公孙氏还剩多少人？”

  “所有丁口加起来，应该有千余人。”公孙止盘算了半天，才迟疑的给出了个数字。

  “常氏呢？”

  “族内应该也是千余人，但是他们庄园内藏有百姓丁口，至少三万。”公孙止感觉自己好像猜到了些裴昇的心思，有些兴奋的伸出手指比画。

  未等裴昇发问，公孙止就继续比着手指，“还有那北平阳氏，比之常氏相差不远，我猜度也有两万有余。”

  裴昇默然点头，这又是一个丁口与历史上的资料出入很大的州，在魏书地形志里记载，平州领郡二县五，户九百七十三口三千七百四十一，一个大州啊，才三千人，鬼都不信。

  他忽的看向堂中诸将，甩了甩手上攥着的情报。

  大声道：“诸位，如今河北陷于乱军纷乱，且正和官军两相对峙，必然无暇他顾。这乃良机也，我决定不等夏收了，即日发兵平州！”

  ……

  注：五月，丁未，魏主下诏将北讨，内外戒严。既而不行。——《资治通鉴》·卷一百五十一·梁纪七

  第108章 夺城之战
  辽西郡，肥如城。

  狭隘院落外，一个头裹破布，隐隐遮住面容的汉子，正小心敲着门，节奏时快时慢，好像暗号一般。

  不多时，木门微微敞开，里面露出一双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门外人后，方才把门拉的更大一些。

  门外汉子见状立刻闪身而入。
  

  几步踏过聊胜于无的院子，来到正中堂屋里面。此刻屋内已经聚集了四五个汉子，装扮都大致与门外汉子类似，麻衣破裳，补丁密密麻麻。

  “来的时候，没有人发觉吧？”一个年龄看起来较大的汉子问道。

  “我这等小人物，谁会关注我？”门外汉子自嘲道，随即他又看了一圈，只见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怎么的，就阿兄，你还未下定决心吗？”

  位于众人中央位置，一个穿着与其他人相比，明显工整许多的汉子，此刻正挤着两道浓眉，他听到门外汉子发问，也不接话，自顾自的思索着。

  “唉，时机难得，就阿兄你如今刚好在那刺史府内为杂役，里应外合，我们肯定能得手！”

  “是啊，不能再犹豫了，不然再过几日，那刺史换过新一批杂役，我们就连府门都难以靠近了！”

  其他几人，见到门外汉子发问，便也开始纷纷劝道。

  众人之中年纪较大那位，忽然开口道：“就德兴，你不会是因为身上这身杂役衣裳，被那刺史买通了吧？”

  他冷笑道：“若是如此，那你就尽快把我们全部绑起来，送到刺史府去领赏吧！”

  “刘安定！”就德兴闻言大怒，一双浓眉像是两把小刀般立起来，他喝道：“我就德兴如果是这般小人，在营州，我早就出卖你们，换得富贵了！又何必跟随众人一起跋涉到这平州！”

  “那你就早做决断！何必在此犹豫不绝，浑不似个汉子！”刘安定也不甘示弱，反口喝问道。

  眼见的两人开始大声争吵，其余几人连忙劝阻。

  尤其是门外汉子，他恳切的对着就德兴和刘安定说道：“这等大买卖，错过就是没了。抓住刺史，以他为傀儡，顺势拿下整个平州，到时候我们几个人为将为君，岂不乐哉？”

  “我听闻河北乱军，个个封王，到时候我们也个个当大王，再也不做泥底人了！”

  “好，说的对！”其余几人听得心潮澎湃，好不容易才压抑住内心的呼喊。

  “就阿兄，今后成龙做犬，就在你一念之间了！”门外汉子再补了一句。

  “王恶儿，你勿需再说了！”就德兴看着其余人的神色，狠狠下了决心，咬牙切齿道：“今夜你们齐聚刺史府外，到时候我开侧门放你们进去！”

  “富还是贫，贵还是贱，就在今夜！”

  ……

  平州肥如城外，李虎神色肃穆，身后一杆赤色大旗，上面高书“步兵校尉李”五字。

  令旗正随着李虎的指挥，不停分发下去，将台下的传令兵，接过令旗，立刻翻身上马，将李虎的命令传到方阵的各个角落。

  这次出征平州，裴昇出动了三路大军。

  其一，越骑校尉斛律金带一军骑兵，从卢龙塞下过，沿濡河（今河北滦河）先取令支城，再取朝鲜县，随后直趋肥如城。

  其二，屯骑校尉窦泰带一军骑兵，从土垠城出发，先取海阳县，再北上，取北平郡郡治新昌。

  其三，也就是李虎这一路，以他为主将，亲帅一军步卒，并节制宇文颢一军新兵，携裴昇和高欢所带骑兵，正面强攻肥如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