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257页

  斛律金闻言抖了抖眉毛,看着自己这个年龄虽小,已经立下许多功劳的儿子,故意问道:“裴公命令我们跟随期弥头,作为后军支援。你要直接往定襄去,就不怕期弥头攻城不利,铩羽而归吗?”

  “秀荣城已成无主之城,岂能难住独孤将军。即便事有不谐,只要我们拿下定襄,也能以定襄为据点,就近支援独孤将军,这岂不是比单单作为后军更佳?”

  “可这是裴公命令,你不是最听他的话吗?怎么敢不遵从?”斛律金虽然是假意试探自己儿子,但是这句话倒是说得颇有醋意。

  “阿兄说过临阵不能固守陈规,要懂得随机应变。”斛律光一句话就把自己老父亲呛的不行。

  斛律金无奈摇头,“好吧,那就不休息,直取定襄。”

  于是乎,这部骑兵直接从正在休息蓄力的独孤如愿部身边穿过,正闭目养神的独孤如愿,猛地睁眼探看,随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斛律父子对自己还真是信任啊。

  天色终于放亮,独孤如愿指挥骑兵缓步启动,等靠到秀荣城十里处时,战马冲锋的速度已经带了起来,如独孤如愿所料,城门已经打开,正有些早起百姓行人出入。

  “和我一起呼喊,尔朱羽生已死,降者不杀!”

  独孤如愿放声挥槊,振臂不止,带着骑兵,在守城士兵目瞪口呆之中直接突入城中,身后幽州大旗飘拂不定。

  ……

  广武城中,说是彻夜长谈,但是实际上裴昇和孙腾本就没有什么深交,聊了几句就将话说完,所幸有彭乐在场,倒是不愁冷场。

  彭乐得意扬扬的将御夷镇起兵之后,各种故事说来,当然大多都是他自己的战绩,什么大傩之礼上单挑柔然使者,什么广阿城下突击葛荣大军,什么洛阳大河畔鏖战尔朱兆。

  来来去去挑得尽是只有他一人出彩的战事,饶是如此,也直听得孙腾面色变幻,连连惊叫出声,最后看着彭乐特意展示的身上密布的创口伤疤,眼角直抽。

  裴昇没好气的瞪了彭乐一眼,对着吓得够呛的孙腾说道:“龙雀兄乃文士,勿需上阵搏杀,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兴性子,何必为他所吓?”

  彭乐翻了翻眼皮,嘀咕道:“那于思敬也是文士,都敢孤身入柔然,还把那么大一个柔然汗庭给弄崩了,这才叫文武双全,真男儿!”

  “行了,就你话最多。天亮了,子兴你去看看朝食做好没有。”裴昇拍了拍手,先把彭乐赶了出去,然后,才扶着一夜奔波本就疲累,又被彭乐恐吓得不行的孙腾出门。

  “今日朝食吃水引饼。”彭乐出去没多久,就兴冲冲的大吼。

  当三人刚刚在堂间坐定,正要动筷之时。高欢和司马子如带着一身尘埃回来了,特别是司马子如彻夜奔波之下,也终究露出了疲惫神色。

  他们两人身后,跟着一个年岁颇大之人,显然就是寇洛。而宇文泰此时正揽着寇洛,嘴中说着不停,手指还不停指过廊下肃穆站立的玄甲军们。

  裴昇一看就知道,他正和彭乐吓唬孙腾一样,也在威吓寇洛,不过彭乐所为并无其他含义和私心,不过性格使然。宇文泰所为,单看他脸上焉坏中带着冷意,就知道是故意为之了。

  裴昇挑了挑眉,举起手中陶碗,大声朗朗,“寇将军,你我虽未一同灭敌,但是同席朝食亦是可喜。”

  本被宇文泰言语刺激的神色不定的寇洛,见状顿时大松一口气,急忙甩脱了宇文泰,上前几步,单膝跪下。

  “寇洛来迟,主公恕罪。我愿即刻南下,替主公招降阳曲城。待功成之后,方敢在阳曲城等候主公朝食。”

  裴昇自然微笑应许,于是这位刚刚归降的寇都督,旋来旋去,片刻不停。

  宇文泰看了看裴昇,见其点头,立马招呼了一什玄甲军,拔腿跟上寇洛。

  且不提,余人终于松懈了心神,带着疲惫吃起了朝食。在这日午间,关于独孤如愿和斛律金突袭得手,拿下秀荣城和定襄城的消息也陆续传来。

  更有独孤如愿禀报,寇洛拒绝了他分兵跟随,只身一骑前往阳曲招降。

  第199章 初献策,子如攻心
  山西古称三晋之地,表里河山。

  东则太行为之屏障,其西则大河为之襟带。于北则大漠、阴山为之外蔽,而勾注、雁门为之内险。于南则有砥柱、中条、王屋诸山,滨河而错峙,汾、浍汇流于右,漳、沁包络于左,则山间原野可以灌注,漕粟可以转输,盐池可以聚富。

  这块地界自北向南分布着四个盆地,分别是:肆州所在的忻定盆地,太原郡所在的太原盆地,上党郡所在的长治盆地,以及占了半个汾州的运城盆地。

  其中太原盆地和长治盆地合起来便是现在并州所在,运城盆地则就是所谓河东地区。

  这些盆地一个串一个,依靠着山脉夹出的隘口,可称是得到一个便能守住一个。譬如肆州所在的忻定盆地,入口处就是雁门关和马邑,出口处则是寇洛豪言要去招降的阳曲城。

  然而,当裴昇再次见到寇洛之时,并不是如他所言在阳曲城中共朝食。他也没了出发时的那份激昂,而是面色惨白,躺在简易担架上,裹着层层麻布,被送回秀容城。

  此时的裴昇入驻秀荣城并没有多久,甚至可以说是刚刚开始整顿城中事务。

  “黑獭,这是发生何事了?”裴昇先是皱着眉,挥手让军士将昏迷的寇洛抬下休息,转身问起了与寇洛同行的宇文泰来。

  宇文泰脸上露出无奈神色,“我们自广武出发之后,一路疾驰南下,停也不停。原以为阳曲城会顺利归降,谁知道,寇洛刚步入城前射程范围,就被一箭射倒。要不是我和左右扈从紧忙上前将他抢回,只怕寇洛早已命丧城下。”

  李虎闻言诧异不止,“既然阳曲城对他如此不客气,这寇洛是哪里来有信心前去招降的?而且还拒绝了期弥头的分兵?”

  “莫不是是阳曲城守将更换了吧?”高欢看向宇文泰,意态询问。

  宇文泰继续无奈点头,他抬头看了看裴昇,叹息道:“阿兄,你可知如今的阳曲守将是谁?”

  “何人?看你姿态,乃我等故人不成?”

  “正是故人,贺拔胜。”

  这个名字一吐出,堂中诸将纷纷哑口,想当初,这班人全是贺拔胜麾下,在贺拔胜带领下三进三出怀朔城,堪称是众人的成名之战。所以,这下不仅诸将沉默,连裴昇也扶额不语,毕竟连他遇到贺拔胜,也得喊一声阿兄。

  半晌之后,才有彭乐嘀咕出声,“他就如此狠绝,一点情面也不讲吗?大家可都是六镇兄弟,凭得这么凶。唉,这贺拔兄弟真是如出一辙,射人专爱射肩膀……”他说着,情不自禁的也摸上了自己臂膀,那里有处伤疤,正是在洛阳大河被贺拔岳所伤。

  宇文泰露出晦涩表情,“倒也不能说他不讲情面。那寇洛伤在肩膀,若是往下几分,就是心脏位置了。按贺拔胜的箭术,岂能出此差错。甚至,我上去抢寇洛时候,他也没有继续放箭。显然是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