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江山多娇_第184页

  朝堂炸雷般沸腾。

  这种账簿怎么可能在刘峦手里?
  除了飞鱼卫……北静王面色铁青,偷偷瞧了一眼雍和帝,不敢说话了。

  却见雍和帝缓缓起身,九龙冕旒簌簌作响。

  他顿了顿,余光瞥向屏风后隐约的杏黄衣角——那是太上皇贴身太监戴权!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一个大字:“赦!”

  雍和帝的胸膛急促起伏几下,沉着脸道。

  “《韩非子·有度》云:‘法不阿贵,绳不挠曲。’”皇帝声如金玉相击,“贾珍虐杀亲子,罪证确凿。着革去三品爵威烈将军,流琼州永不得返位……然,父为子纲,伦常有序乃圣人厘定,孝悌之道乃本之本也,故三品威烈将军贾珍,罚银十万两,判禁足……圈禁其府十丈之牢,终生不得出,着飞鱼卫北镇抚司监刑!”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用吼出来的!
  随后他喘息了一会儿,待平复后又看向了北静王。

  “北静王御前失仪,罚俸三年;顺天府办案不力,降级留用。”

  这惩罚好似最后的倔强,他明白太上皇不是在意贾珍的死活,而是要定住最大的道理,父可杀子,子不得忤父。

  这是红线,或许如果自己有一天处在太上皇的位置,也会跟他同样的选择吧。

  北静王像吃了个蛆一样恶心,贾珍本来就不当人子,祭棚银子还没还,自己无奈还得为他辩驳,现在好了,自己也连带着挨了板子。

  最倒霉的是顺天府尹,完全是殃及池鱼,他在这个紧要的链条里,官儿最小,所以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臣,还有本,钦差高大人弹劾楚王勾连妻族,谋取钱财,图谋不轨!”

  众城一片哗然,弹劾皇子!

  刘峦举着一封奏折跪在了地上。

  仿佛那奏折,有千钧重!

  雍和帝身子晃了晃。

  “让楚王上书自辩,退朝!”

  夏守忠忙过来,搀着雍和帝就往后走去。

  这次朝会关于贾珍的处理结果,还没出一个时辰,便传到了贾府。

  贾母哀叹一声,摇了摇头,到底还是没有削爵,也没有流放处死,宝玉暂时还没那个命,这话自己只能藏着,不能说。

  接下来先把贾蓉的丧事过了,怎么说都是宁国长孙,独孙,这是贾家之痛。

  李素在院中酒醒了之后,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没有任何意外,在这帝制社会里,当涉及到朝局的时候,公道黑白已经不重要了,政治才是第一位的,一切的结果都是出于政治利益。

  “有没有听说珍大爷何时从牢里回来?”

  晴雯用温水热过的毛巾给李素轻轻的擦脸:“那倒没听说,只是说了个判罚,老爷,你说这杀人也能无罪吗?”

  李素把毛巾拿过来,自己擦:“那你觉得人命值多少银子?”

  “奴婢不知。”

  李素把毛巾递回给晴雯:“有时候一两银子可以买一条命,有时候一万两才能买一条命,所以杀人有没有罪,罪多大,完全不在于他有没有杀人,而在于上面想让他怎么样。”

  “额,奴婢明白了,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当官儿呢。”

  捏了捏晴雯的小鼻子:“哈哈,你是个有悟性的,以后说不准能当个官儿。”

  “老爷净打趣我,林姑娘当官儿还差不多。”

  这时细柳匆匆外面跑了过来,喘息未定急道:“老爷,宫里来人,要您去接旨!”

  第191章 要不,把皇帝弄死吧

  “宫里?我还没素净两天呢。”

  李素吐槽一句,赶紧让晴雯唤人给他换成朝服。

  李素立于镜前,不多时,细柳和麝月捧着朱漆托盘进来。

  一抖开那袭青织金云蟒纹妆花罗袍,日光斜照间,遍地金线忽如蛟龙潜渊,暗纹流转。

  他展臂任二人服侍更衣,腰间玉带扣上螭首银钩时“咔嗒”一响。

  “爷这补子当真稀罕!”麝月踮脚理着交领,盯着胸前彩绣叹道,“怎的不是麒麟、狮子,倒像……像只踏火的大狗?”

  李素斜睨铜镜,见补子上赤金丝盘出獬豸怒目,兽爪下压着本翻开的律书,唇角微勾:“此乃‘法兽’补子。獬豸辨忠奸,专咬不守律法的勋贵。”

  “老爷不也是勋贵么?”
  

  李素笑着摇了摇头:“勋贵和勋贵是不同的。”

  说完就匆忙向荣禧堂而去。

  到了堂下以后,只见是夏守忠来了,带着两个随护的侍卫,手里也没拿圣旨,贾政陪在一旁说话。

  “呦呵,李花园今日倒是把朝服穿上了,但咱家没有圣旨,只有口谕,您跪不跪啊?”夏守忠见他这模样,打趣了一句。

  “你说啥?夏总管,你大声点儿,我听不见!”

  夏守忠被这一嗓子震得忙捂耳朵,哭笑不得:“得得,是咱家错了。”

  “哈哈,老夏,失礼了,失礼了。”

  上次二人谈了一笔买卖后,关系越加亲近和随意了。

  夏守忠面色一肃,向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上谕:给朕滚进宫来!”

  “完啦?”

  “完了。”

  贾政在一旁看着都有些懵,这样的圣旨,这样的话真是闻所未闻,但他从里面听出了宠幸和亲近的味道。

  等二人走了,贾政才缓步离开,想了想,转头去了贾母房里。

  向着荣国府外走,李素拉住了夏守忠:“陛下让我进宫做什么?贾珍的事儿犯不上找我吧,贾蓉又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

  李素叫起了撞天屈:“我杀他作甚,皇上真为这事儿找我?”

  夏守忠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贾蓉算个屁,是南边儿的事儿,高大人弹劾楚王了,你有个准备。”

  李素想不明白:“我准备什么?我跟楚王不共戴天。”

  “是高大人,最近弹劾他的奏章都快淹没太极宫了。”

  李素听完,心中凛然。

  到了西暖阁后,李素刚进去,雍和帝就扔过来一本奏折。

  李素忙不迭的伸手接住。

  “你看看这个。”

  “是,陛下。”

  他打开看。

  臣等伏闻,陛下以仁德治世,屡颁宽刑之诏,欲使天下咸沐圣泽。然有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高玄举,恃宠骄横,罔顾圣谕,其罪有三,伏乞陛下明鉴:

  其一,僭越皇权,忤逆圣意。

  陛下亲批“恤刑慎杀”四字于高玄举,明示量刑从宽。然高玄举于盐案,竟将四品以下涉案官吏一百一十七人尽数问斩,甚至擅改流徙为枭首!《大周律·刑律》卷九载:“五品以下官吏涉赃,首犯流三千里,从者降级罚俸。”其暴戾之行,实乃蔑视圣裁,僭越之罪昭然若揭!

  其二,构陷同僚,党同伐异
  据扬州通判王守义泣血陈情,高玄举以“清盐政”为名,罗织罪名,诬其私通盐枭。然查证扬州府库账册,并无亏空;所谓“盐枭密信”,笔迹竟与高氏幕僚周某雷同!更有吏部考功司主簿李焕然奏报,高玄举借案排除异己,凡不附己者,皆以“贪墨”入罪。此等行径,岂非效武周酷吏,欲使朝堂尽为高氏私器?

  其三,动摇国本,贻害社稷
  高玄举滥刑之举,已致江南官场人人自危。苏州知府称病避事,松江漕运使悬印弃官,两省政务几近瘫痪!《贞观政要》云:“法苛则民散,政暴则国危。”今边疆未宁,若因一人之酷厉而失天下士子之心,恐九边将士亦生离心!臣闻辽东总兵上书,直言“文臣倾轧,寒武臣肝胆”,此非危言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