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错嫁亡夫死对头,前任回来了_第94页

  温软肌肤相触的瞬间,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胸腔里那颗心脏疯狂撞击着肋骨,震耳欲聋的跳动声几乎要暴露他的伪装。

  太久了……

  久到他已经忘记,上一次这样光明正大地触碰她是什么时候。

  久到每个午夜梦回,都只能靠那些偷来的发簪、帕子来慰藉疯长的思念。

  ……

  第100章 嫁我可好?

  江行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瘦削的身躯在锦被下颤动,像风中残烛般挣扎着要起身。

  沈清棠慌忙放下茶盏,莹白的指尖扶住他的肩背,为他垫高软枕。

  “别急……”

  她话音未落,却觉手背一烫。

  他竟借着起身的力道,将滚烫的额头贴上她冰凉肌肤,垂落的乌发扫过她腕间,掩去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喝水。”

  沈清棠捧起青瓷碗,见他干裂的唇艰难触碰水面,喉结滚动得像是吞咽刀片。

  这般虚弱情状,蓦地让她想起那年隆冬。

  十六岁的江行简踏雪归来,大氅上结满冰凌。

  他在赈灾途中染了风寒,却仍撑着病体为她带回一枝冻在冰晶里的红梅。

  后来他高烧三日,她守在榻前哭湿了七八条帕子,情窦初开的心动都融在汤药氤氲的热气里。

  “怎么又走神?”

  沙哑的嗓音将她惊醒。

  江行简不知何时已饮尽药茶,正用指腹摩挲她方才被压出红痕的手背。

  那双总是温润如玉的眼,此刻映着窗外的天光,竟让她想起雪地里那枝红梅的艳色。

  不知是因盛夏炎阳,还是因那段青涩往事而近乡情怯。

  沈清棠低垂着眼睫,瓷白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同初春的桃花染了晨露。

  “听阿四说,我们这是住在山里?”

  她轻声转移话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江行简苍白的唇微微扬起,“溪水镇,洛川城最偏远的世外桃源……”

  “当年戍边之征,我坠崖后被这里的村民所救。”

  “重伤卧床三年,日日与汤药为伴……那时最想的,便是你。”

  他声音渐低,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的反应。

  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了锦被,青筋毕现,忽而苦笑,“可我不是躺在床上,便是坐在轮椅上,如何去见你?待终于相见,你却已……”

  嫁作他人妇三字哽在喉间,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沈清棠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裙摆。

  她从未想过,那三年里他竟过得这般艰难。

  缠绵病榻,行动维艰,连最简单的站立都需要重新学起。

  如今李长策已死,江行简虽侥幸偷生,却也时日无多。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也该随着将死之人的执念一同消散了吧?
  罢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她就当是全了他最后一份念想,在他最后的里程里,认真的送他走吧。

  “你啊,现在只管好好调养身子,想吃什么、玩什么,我都给你寻来。”

  江行简恍惚了一瞬。

  日光透过窗纱,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恍若回到了十四岁那年,她也是这样哄着不肯喝药的他。

  “棠棠说得是。”

  他温雅一笑,眼底却翻涌着晦暗的浪潮,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攥住她的腕子。

  “提起这个,我倒是有一桩心愿未了。”

  “唯有你能成全。”

  沈清棠不假思索道,“但说无妨。”

  “嫁我可好?”

  空气骤然凝固。

  沈清棠猛地抽回手,茶盏“咣当”翻倒,褐色的茶汁在锦被上洇开一片暗痕。

  她踉跄着后退,杏眸圆睁,像是受惊的小鹿。

  “你……”

  声音卡在喉间,她不可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人。

  江行简苍白的面容依旧俊美,可那温柔笑意下,分明藏着某种令她熟悉到悚然的占有欲。

  而这眼神瞬间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惧怕。

  “你……你说什么?”

  他要娶她?荒谬!时至今日,他对她还存着那般心思?
  且不说他快要没了,她还是个寡妇呢!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裙摆,将那上好的云纹锦缎揉出层层褶皱。

  “我想娶你为妻。”

  他轻声重复,苍白的手指慢慢收拢,拇指食指相擦,似乎在回味她方才留下的温度。

  “就这几日……可好?”

  沈清棠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屏风。

  “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果断拒绝,声音却在发颤,“我不能……嫁你。”

  江行简浅色的眸子瞬间黯淡,长睫垂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苍白的手指慢慢攥紧床柱,骨节泛出青白,“果然,我还是吓到棠棠了……”

  忽然低笑一声,撑着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玩笑罢了。”

  他脚步虚浮得像踩在云端,单薄的中衣被冷汗浸透,勾勒出嶙峋的肩胛,就在即将跌倒的刹那,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他。
  

  “小心!”

  沈清棠话音未落,便被带着药香的重量压了个满怀。

  江行简将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着朝思暮想的芬芳。

  “棠棠,对不起……”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这般得寸进尺,你还愿意扶我。”

  “我真不该……如此孟浪,说出那些令人难堪的话。”

  “你对我一定很失望吧?”

  他微微抬头,病容上写满自责。

  指尖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轻轻勾住了她一缕散落的青丝。

  沈清棠本能地环住他消瘦的腰身,颈窝处传来他滚烫的呼吸,那温度让她心头一颤。

  他竟病得这样重了。

  “别这么说。”

  她轻叹,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手指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我怎会对你失望?”

  “只是婚姻大事,岂能儿戏……何况我又是寡妇,自是配不上你。”

  不是,她已经寡过一次了,难道还要二寡?!沈清棠内心崩溃,表面却还是哄着对方的。

  江行简在她肩头虚弱地咳嗽,震动的胸腔贴着她的心口。

  沈清棠顿时慌了神,连忙扶他回榻上指尖触及他冰凉的肌肤,又是一阵心疼。

  “你快躺好!”

  “我去给你煎药。”

  她将人扶回床上。

  转身时,没看见身后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江行简望着她匆忙的背影,苍白的唇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的棠棠还是这样心软,连他拙劣的苦肉计都看不破。

  窗外忽然落雨,沈清棠端着药碗回来时,发现他正望着雨幕出神。

  病容被水光映得愈发苍白,恍若一碰即碎的琉璃。

  她心头蓦地一酸,轻轻替他掖好被角,“等你病好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该死啊,人家活不了这么久,做不到就不要给希望。

  她暗自责备了一声,又耐心的给他喂药。

  屋内沉香袅袅,方才的尴尬被沉默冲淡。

  “棠棠,我想听你念书,可以吗?”

  江行简的声音轻柔,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沈清棠放下药碗,目光扫过书案上整齐的兵法典籍,又落回他苍白的脸上。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向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