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公务员_第191页

  “师父。”

  顾青见到是戚继光，连忙起身施礼。

  戚继光提着一个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温和地说道：“我让你师娘熬了一点儿粥，你饭量比较大，晚上又要熬夜，吃点粥，不会撑着，又不会饿着。”

  顾青抱拳道：“多谢师父，多谢师娘。”

  说完，给戚继光拿来一个马扎。

  戚继光坐了下来。

  顾青则是坐在了旁边，打开了食盒，是瘦肉青菜白米粥，还专门弄了个大碗。

  “好吃！”

  顾青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戚继光笑了笑，然后微微侧身，看了看顾青摆在书桌上的草稿，问道：“在写什么呢？”

  顾青放下手中的碗，翻开一个草稿，递给了戚继光，解释道：“在写太阳系之说的一些理论。”

  戚继光接过来，看了看。

  顾青前些时日在外面买了一个太阳系模型，还给将士们科普了一下。

  初闻此说法，戚继光还是有一些迷糊，就是已经固定了的三观，很难去改变，让他接受太阳系之说，接受自己脚下的大地是一个圆，而非方的，又或者是无边无际的。

  也无法接受脚下的大地是绕着太阳转，而月亮绕着大地转，然后其他行星都是绕着太阳转这种说法。

  不过，顾青是他现在最看好的徒弟，那顾青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算是内心不接受，也会强迫自己去接受，然后还会坚持顾青的说法，称赞他说的对。

  还会给人讲述其中的一些理论，说着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都是怎么形成的，说着地龙翻身不过是大地的板块运动，说着七大洲四大洋。

  就这么说着说着，然后发现这些理论是越说越有道理，就好像事实上就是如此。

  很多以前不太能想明白的事情，现在也能够想明白了。

  戚继光安静地看着顾青的手稿，上面写的也都是顾青以前和朱翊钧讲述过的一些知识点，也仅仅是梳理了一下，并无新增。

  顾青知道这时候的推行科学之道，肯定是太早了，也肯定不被接受的。

  关键是，明年的张居正不出意外就会出意外，一旦那些人开始清算起来，那真的是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不仅仅是不给张居正这边的人留，便是整个大明，那都不留，如戚继光这种戍边名将，都直接给撸了，五年之后抑郁而终。

  没了戚继光这样的名将，边关彻底失守，外族趁势崛起，直接拿捏了大明。

  从此之后，大明乱不乱，他们说了算。

  不仅如此，在这之后，党争之风是越吹越大，等到了朱常洛时期，皇帝都能被毒死。

  可想而知，这时候的大臣们有多么的疯狂了。

  便是道士皇帝嘉靖帝，那也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直接被官员献上来的丹药给毒死了。

  只能说，这时候的党争很凶猛，官员们也都很疯狂。

  顾青不想被张居正的事儿给牵连了，那就不能太过于锋芒毕露，之所以在朱翊钧面前露出自己的两个能力，那是为了获得帝心。

  这位大明朝寿命非常长的皇帝，在位四十八年。

  还真的有四十年的太子呢！
  朱常洛登基为帝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八岁了。

  而他也被薄情寡恩的万历帝朱翊钧厌弃了三十八年，从出生开始，似乎就对这个儿子没什么好感。

  甚至是多次想要废了太子。

  或许，也正是因为被亲生父亲所厌弃，被一个贵妃所打压，在皇宫之中，备受冷落，也就导致了朱常洛有一些极端的性格。

  前期有着中兴之象，一系列的仁政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却又沉迷于女1色，三十八岁了，有点儿不行，就狂炫丹药，结果把自己吃死了。

  顾青要做的就是先简在帝心，等到万历帝朱翊钧开始清算张居正的时候，真要是牵扯到了自己，万历帝朱翊钧多多少少想到了自己的两个能力，会放他一马。

  这就足够了！
  顾青吃完了粥，戚继光也看完了手稿。

  “初听此说法之时，还有一些难以接受，后来认真思索之后，却又觉得有几分道理。”

  “如今再看，便觉得事实就是如此。”

  “也很难想象，你读了万卷书之后，竟然能够领悟到这般大道理，探寻到天地真秘！”

  戚继光感慨了一下。

  顾青回道：“师父过奖了，弟子也是做了很多实验，看过日晷，一开始以为太阳就是在头顶而东升西落，但是听闻西洋人的航海家环绕大地一圈，却又豁然开朗。”

  “有时候，是一个人的认知有限，其实许许多多的真理就在日常之中，但是想要发现它，并且说出这个道理，却有一些难。”

  这就是读书人的价值。

  当然，也可以说是多读书的好处，什么叫做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只会一句卧槽。

  诗人看到了夕阳，会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没怎么读书的人，看到了夕阳，那也就是望一眼，最最最多，也就是觉得今天的夕阳确实好看一些，仅此而已。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出发点不同了。

  顾青并非是真的就看了日晷，听了西洋人环绕大地一圈，就想到了浑天说，想到了太阳系，想到了大地是一个圆。

  他就算是读了十万本书，估计也很难发现这一点。

  戚继光却点了点头，脑子里面已经联想到了日晷，那个随着太阳东升西落，影子所指的方向不同，影子的长短也有一些不同。

  这一点，完全可以做一个实验，如果是太阳绕着大地东升西落，就不会出现日晷那种影子轨迹。

  ……

  过了酷暑之后。

  秋风渐起。

  张居正又是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了。

  秋日里的北地多风，气候也比较干燥，如张居正这种疾病缠身，抵抗力非常差的病人。

  还真的无法应对这时候的天气。

  历史上，有人为了给张居正一点儿污名，说他晚年好1色，所以被掏空了身体。

  一个已经六十岁的人了，为了大明而操劳了十年的时间，心中也只有新政。

  任何阻挡他推行新政的人，都被视作是敌人。

  而这十年来，也确实是出现了万历中兴的现象，最起码，朝野上下都是一片肃政。

  没有党争、没有贪墨腐败、军事上也都是捷报连连，不管是倭1寇，还是蒙古、鞑靼都是俯首称臣，不敢再扣关。

  当然，因为新政实行的那些策略，对于有一部分人来说，那就是完全侵害了他们的利益。
  

  所以隐患也比较大。

  这也是为何张居正死了之后，新政也就被推翻了的原因。

  “老爷。”

  “夜深了，还是早一些休息吧。”

  游七看着还半躺在床上，看着公文的张居正，也是忧心不已。

  作为张居正最信任的下属，也是一直侍奉在左右的张家大管事儿，便是这府上大小事务，他都能做安排。

  游七很清楚张居正现在的身体，已经是真的风烛残年、时日无多了。

  能不能挺得过这个冬季都很难说。

  张居正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公文，继续看着，看完之后，才放下来，喝了一口热的药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