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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宁_第162页

  “英雄救美?”谢姝宁听着,渐渐在心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宋延昭讪笑,“我算什么英雄,顶多也就是一头狗熊。老城主那时候就已经足够年迈了,人人都在觊觎他的位子,他不得不小心。我这个从中原来的博学商旅,慢慢的就成了他身边最重要的门客。有时候,取而代之,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城主虽然年迈又好色,但开始,并没有那般昏聩。

  美色之于他,在能做武器的时候,绝不会吝啬。

  彼时,老城主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扬言他可以要求任何一样东西。

  宋延昭当然毫不客气地要了莎曼。

  老城主虽然有些不悦,但仍旧豪迈地将莎曼赏了下去。

  这开端,其实同情爱无关。

  想起往事,宋延昭的脸上多了分尴尬。

  可谢姝宁想象着那个画面,却觉得舅母当时定然将舅舅视若神明。

  在那样的时刻,能有个人愿意救自己出苦海,是多值得庆幸的事。

  “如今傀儡城主已亡,有些事就瞒不住了。”宋延昭道,神色间,有隐约的狠戾闪过。
  

  谢姝宁却并不担心,她知道,他肯定自有办法。

  身体上的疲倦终究还是重重来袭,她打了个哈欠。

  宋延昭笑了笑,“好好休息,旁的事都不必你瞎操心。”

  谢姝宁眨眨眼,忽然想起一事,忙道:“舅舅可别责怪表哥。”

  “禁足而已。”宋延昭失笑,招呼玉紫跟柳黄进来服侍她,自己先行离开。

  这一.夜,谁也未曾睡好。

  从敦煌逃离的六人,直到天明才终于赶回了天机营。

  隐蔽在黄沙底下的地宫,从来未被西域三十六国的任何人发现过。

  “十一,还要先回过师父,你撑着点。”纪鋆贴在他耳边轻声叮嘱。

  然而面色苍白的十一却像是下一刻就会晕过去,浑身无力,额上冒出大颗冷汗。

  他重重喘息着,睁开疲惫的双眼,强打起精神。

  人在身体疲乏的时候,似乎总是容易怀念曾经。

  可是他已经有些想不起自己被叫做淮儿的景象了,母亲去世太早,早得他对她几乎毫无印象。那个总是叫他淮儿的妇人,并不是他的生母,而是继母。

  一晃眼,已是数年,他几乎都要将燕淮这个名字忘得一干二净。

  
 
感谢nno亲的粉红~~今天两更结束
   
 
  



 
  第145章 天机
  七岁那年,他被在自己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送上了马车。

  马车载着他,疾驰在离京的路上,他踉踉跄跄地扑过去,贴在车壁的小窗子上,凝视父亲。

  然而谁也没有在意他内心的惶恐跟不安,父亲头也不回地离去,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从此,他们再不曾相见。

  这一切,对当时年幼的他而言,犹如遗弃。

  他四岁就跟着父亲扎马步,不论是炎炎夏日,抑或冰天雪地,从无间断。累得哭了,倒在地上,父亲也不会抱起他哄他。但继母却会让人端着冰镇过的银耳莲子羹过来,将他扶起,笑着唤他淮儿,亲自捏着白瓷的汤匙,一勺勺喂他。她还会拿着香喷喷的帕子,轻轻擦去他额上的汗珠,那轻柔像是天上软绵绵的白云。

  可父亲一出现,就会打翻那碗莲子羹,打发继母离开。

  许多时候,他都忍不住嫉妒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弟弟燕霖。

  明明都是父亲的孩子,可是为何父亲待他却那般好,待自己却像是陌生人。

  同样年幼的燕霖可以睁着漂亮的眼睛,在父亲的怀里撒娇,而他却只能在酷暑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吃苦。

  乳娘告诉他,那是因为他的生母已经去世了,如今活着的,当着成国公府主母的人是燕霖的母亲。

  虽然都喊着母亲,但小万氏终究只是他的姨母,继母……而非十月怀胎诞育他的人……

  府里的人都在悄悄议论着,他跟燕霖终究是不同的。

  他们嘴里叫着他世子爷,可背地里都在燕霖跟前卖乖。

  世态炎凉,他很久以前就尝过了。

  进天机营时,他年纪最小。

  他害怕,他想逃,可打开地宫的门,出现在眼前的却是漫天黄沙,长风绞动,四野苍莽,他根本无路可逃。

  因而,他也在那一刻便明白,府里的那些人,暗地里说过的话,从来都是真的。

  垂髫之年,他的心却已沧桑。

  膝下的地砖冰冷刺骨,带着沙漠的酷寒,身上的疼痛,似乎渐渐被冻得麻木。

  三位师父依次围坐在那,谁也没有出声。

  敦煌此行六人中带队的大师兄摘去了面具,俯首禀报起来,“潜入王城后,我们便发现老城主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样……”

  已经带上了些微青年音色的少年声音在空荡荡的室内回旋不散。

  敦煌的老城主,在外界的传闻里,一直是个老当益壮、头脑清明之人。甚至,他还被西域三十六国称为猎隼,凶猛奸猾。

  可事实上,当他们悄悄潜入那间布置华丽的囚牢时,都被眼前的那一幕惊呆了。

  痴痴呆呆,不受控制地半张开嘴,流着口涎的老头,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近乎传奇的敦煌城主?
  西域里多少刀客剑手,被人重金雇佣,想要将其诛杀,最后的下场却都是被敦煌城外的黄沙掩埋。累累白骨铸就的敦煌,怎么会由一个臃肿痴肥的老人所掌控?

  天机营里掌权的风师父,屈指在桌上轻轻叩响,在听完少年的话后,冷笑了声。

  “不管敦煌城里掌权的人是不是他,杀了就行。”他年纪约莫在四十岁上下,只有一只独眼,盲了的那只被黑色的皮革眼罩遮得严实,声音喑哑粗粝,“付钱的人要的是老城主的命,那我们就取那条命给他们就是。”

  一旁的雷师父闻言嗤笑,“按照大哥的意思,天机营岂不是成了单纯的杀手组织?”

  谁都知道,天机营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杀手。

  可如今,他们的确做着杀手的活计。

  收钱,杀人。

  简洁到无需思考。

  风师父看她一眼,却没有同她争执的意思,只让跪在下头的几个人退下。

  等到人一走光,屋子里的人便吵了起来。

  雷师父觉得这般做,失了身份丢了脸不提,更是坏了建立天机营的初衷。

  风师父只冷笑,并不辩解。

  敦煌城主这活是他们接的第一桩。

  “二姐,你可知道,天机营是谁创立的?”忽然,一直没有出声的电师父低声问道。

  雷师父被问得一怔。

  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见过幕后真正的那只手。

  天机营位处黄沙底下,地宫用巨石修建,耗资巨大。他们三人在八年前被人花重金从中原请到漠北,成为天机营中的授课师父。这些年来,每隔三个月,便有人用隐蔽的方式源源不断地往天机营送银子,维持他们的日常所需。

  但从今年春天开始,这笔一直单线联系的银子,断了踪迹。

  沙漠气候地形皆复杂,许是出了意外也可能,所以他们一开始仍等着。

  可到如今,已经快近一年了,却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