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79页

  ……

  “彭幢主,我等已经顺利攻下昌平郡和东代郡,为何你还要继续南下?”

  斛律金好不容易才纵马赶上彭乐,气喘吁吁的呼喊。

  “那叫做攻下?”彭乐不满的哼哼道:“我等带兵一到城下,城内军民就开门投降。”

  “从昌平城到万言城,再到平舒城。俱是如此,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彭幢主,你意欲何为?”斛律金看着彭乐的眼神诧异,急急拉住他的衣袖,大声喝道:“你不会是想要南下入定州吧?”

  “你可知道前面就是莽莽太行山。”斛律金颤抖的手指向前方,“我们可都是骑兵!怎能翻越如此山脉?”

  斛律金望着眼前的群山起伏,沟谷纵横,心底已经凉了一大截,本想着这一行,顺顺利利的完成了裴昇的军令,立马就可以回转广宁郡,见到自己小儿明月。

  谁知道摊上了这么一位愣头青的主,没有困难非要自己创造困难。

  “是,我之意,就是要入太行山,南下定州,然后再从定州往幽州范阳郡,出其不意偷袭蓟城!”彭乐这大聪明的脑袋,已经勾勒出了一条自以为完美的行军路线。

  “这个计策如何?是不是堪比军主和贺六浑的筹谋?”彭乐沾沾自喜,随后他又望向斛律金,“你什么都不用多说了,此战在我,不在你!”

  彭乐看了看天色,学起了裴昇的样子,昂然道:“偷袭蓟城,正当其时!”

  以斛律金这般的年龄和涵养,都差点被彭乐气死,两人兀自在军阵前方低声吵了起来。

  “要去你自己去,我麾下高车骑兵不可能跟着你一起去冒这个险。”斛律金气急,他这次出征带着高车两幢骑兵,此刻俱阵列在他身后。

  “无妨,有我们自家的御夷镇骑兵就可,你们高车骑兵……”彭乐摆出一脸不屑的嘴脸,正要高声嘲讽,忽又想起了裴昇的叮嘱和郦道元执行军法时的模样,只得把后面的侮辱言语吞回肚子里。

  “儿郎们,随我进山!”

  彭乐朝着自己那一幢骑兵大声招呼。

  “幢主,这军令上可说了攻略目标为昌平郡和东代郡,未说入定州!”身后的队主策马上前,从怀中掏出了军令,明明白白的指给彭乐看。

  “额。”

  彭乐一时语塞,又瞥见了旁边似笑非笑的斛律金。

  他着急的扯过军令,低声说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早日拿下幽州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将在外,主令有所不受!”彭乐腆笑着伸手去拉这名队主的手,“若是能偷袭蓟城成功,你我可都是大功!”

  队主还是一脸的肃穆正色,丝毫不为所动。

  彭乐见状无奈,策马在原地转了几圈。

  斛律金更是适时上前,拱手道:“彭幢主,还是早点带兵回转广宁城吧!此番,兵不血刃拿下两郡,已经是大功一件!何愁裴军主不封赏于你。”

  彭乐闻言心中更是憋闷,他大吼一声,居然独自策马,径直奔入太行山中。

  斛律金如遭雷齑,这彭乐怎么任性起来,比自己小儿还幼稚呢。

  他急忙纵马追逐。

  可惜彭乐跑得太快,在山道之上,几个拐弯就失了身影。

  斛律金勒马山前,眼前只剩茫茫林野。

  ……
  

  注:这些谚语都出自贾思勰的著作《齐民要术》,是中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完整的农书,后世历朝历代的农书基本都汲取了《齐民要术》中的成果。

  第75章 林中偶遇
  “哼,我一人也能下幽州,取蓟城!”

  彭乐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没底。

  但是转身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主打一个犟种。

  钻进太行山脉之后,原先浓烈的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枝丫分割遮蔽,以至于彭乐以为自己骤然从白天转入了黑夜。

  他伸手扯开了一根横贯在山道上方的藤条,随着不断的前进,山道也变得愈发狭窄和崎岖。

  “嘶~”

  跨下战马已经停步不前了,耳朵来回闪烁晃动,屁股后的尾巴也在不断甩动,躁动不安。

  “你这畜生,连你也不想和我一起去幽州吗?”

  彭乐跳下马来,攥紧拳头,却还是没舍得打自己的爱马,他气恼的撸了两把战马的鬃毛,然后将缰绳系在山路边的树上,“你就好好的等着乃公单人下蓟城,然后再回来接你!饿了就自己吃草!”

  彭乐特意把缰绳系的长了一些,方便战马四处觅食。

  他整理了下行装,把干粮水囊都带上,又看了看长槊,以及树枝横生的山林,选择带上弓箭和环刀。

  然后就一头莽入,植被茂密,各种荆棘藤蔓挡道的太行山之中。

  ……

  “从父,这能吃吗?”

  一片数棵参天巨木围成的小片空地上,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孩蹲在地上,正用手中拄着的木棍刨地,使劲刨了半天,揪出一个淡黄色的块状物。

  “萨保,莫要乱吃!山中之物,都需要辨明之后,才能吃。”一个嘶哑,并且明显憋着使劲的声音从后方丛林之中传出来来。

  蓬头垢面,甚至身上只剩半片甲衣的宇文泰,双肩用藤蔓拖着一个树枝捆绑成的担架,从一人高低的草丛之中钻了出来。

  或许是开口和萨保说话,卸了些力气,导致他拖着的担架一个踉跄,重重的撞到了一根隆起的树根上面,担架上顿时响起了一声闷哼。

  “都说叫你慢些了!又把大兄颠的疼叫!”

  一个红衣女子扶着位三十岁许的妇人,跟随着宇文泰开出的路跌跌撞撞的走出丛林,后面还跟着一大两小三个孩童,大的有十四岁上下,神情坚毅,俨然可以称的上是个少年郎了。

  两个小的则是比萨保更小几岁的幼童,两人互相搀扶,嘴唇咬的紧紧的,少年在身后认真看护着他们。

  红衣女子随即放开妇人,奔向担架之上,轻声呼喊道:“阿兄,阿兄,你如何了?”

  担架上面色苍白,一丝血色都无的宇文颢此时已经陷入迷糊状态,仔细一看,他胸口裹着一条条麻布,皆已被鲜血浸透。

  “水…水…”或许是听到了有人呼唤,宇文颢也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黑獭,水囊呢?”红衣女子着急问宇文泰。

  “阿槐,自昨夜起,就没水了。”宇文泰长长喘气,靠在一根树根上,神色疲惫。

  “小姑,这个东西可以吃,你喂给阿父吃吧。”萨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挖出来的黄色块状物抹拭干净,并且把外面的皮都剥的干净,剩下里面淡黄色的芯。

  “你要死呐,不是和你说过了,山林里的东西不能随便乱吃吗?万一有毒,怎么办!”宇文泰大惊,顾不得节省体力,从地上窜起,一把揪住萨保,“赶紧吐出来,赶紧吐出来!”

  “从父,莫急。我认得此物,此乃菟竹(黄精),可以吃,无毒。”十四岁少年急忙上前,出言解释。

  宇文泰这才面色缓和,放下了已经被吓哭的萨保,闭着眼睛,深吸了几口气,方才带着愧意说道:“萨保,你是大兄的幼子,如今大兄伤势严重,时昏时醒。要是你也出了事情,那我该如何向他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