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95页

  “是军都城方向。”

  “那边的乱军不是正在围城吗？为何会突然举兵来追击我们？”梁仲礼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还是雪夜行军！这乱军不要命了！？”

  “不对，不对。常公，事有异常，只怕这其中有诈！”始终想不明白乱军所为意图的梁仲礼，只能得出这么个囫囵结论，但还是止不住心中无端冒起的寒意。

  常景没有答复，他也是出神的思索，然后唤来了两位亲兵，将舆图摊开，半趴在上面，认真勾画指点起来。

  “军都城距离渔阳城也不过七八十里路，我们收到军情时，乱军已然围困军都城，若是他们想往安州方向去，早就能到了。为何现在才跟在我们后面。”常景指头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舆图，“莫不是故意在等我们到？”

  “然后是声东击西，把我们引出来，再和安州叛军前后夹击。”梁仲礼悚然一惊，猜到了一个骇人的想法。

  “报！”

  未等常景接话，帐外又传来一声禀报声。

  “渔阳城，安州方向发现敌军踪迹！”

  “果然！”

  梁仲礼跳了起来，对着常景急急来言，“这两股乱军就是要将我们前后夹击。”

  随后，他囔囔自语道：“而且都是这般胆大！一支军队敢雪夜行军也就罢了，两支都敢！还都是乱军！”

  “仲礼你急什么！敌军是杀到营门口了还是怎的？”常景来到帐前，接过情报之后，又将帐门放下，隔绝了内外。

  “让外边兵卒看到你这神情，我军军心如何维持！”

  梁仲礼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急忙对着常景认错。

  “传令下去，所有兵卒立刻谨守营寨，不得有任何倏忽。违者斩！”

  梁仲礼推门而出不到片刻，即又返回帐中，面上神色难看，对着常景低声说道：“行台大人，敌军真的杀到营门口了！”

  掀开的帐门里随着寒风的呼啸，涌入了不少杂音，那是弓弦同时拉动放开的震颤声，那是箭矢在风中扭曲摆动的破空声，那是自己军中兵卒讶异的惊叫声，那是敌军悠长的号角声。

  “吹号，点齐亲兵，披甲阵列。”常景面有怒气，拍案而起，“依寨而守，我看他们怎么攻进来！”

  随即他提起仪剑，瞪了梁仲礼一眼，“收起你脸上那副神情，浑不似个武将！”说罢掀开帐门，风雪卷入。

  梁仲礼闻言喏喏，跟着这个一身甲胄，看着比自己这个武将还武将的文士赶赴营门。

  幸亏，梁仲礼在搭建营寨时没有投机取巧，营寨呈半月形背靠鲍丘水一个河湾，面前开阔，拒马鹿角，四角瞭望塔一应俱全，甚至还在营门两侧立了几面木栅栏。

  常景见此方才点头，四周火把陆续亮起，瞭望塔上也燃起了火盆。
  

  步卒举着盾牌阵列在前，枪兵和弓手躲藏在后。

  或许是乱军看到了营寨内谨慎的防御行动，原先连绵袭来的箭雨也停歇了。

  过得不久，瞭望塔上传来信号，这来自军都城和安州方向的两支军队居然聚拢到了一起，本就多的旗帜，显得更加密密麻麻。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数清到底有多少敌军。

  而后就是随风传来，即便身在营寨内，也能清晰听到的那畅快笑声，直听得常景心头发闷。

  常景缓了缓气息，现在迫在眉睫，摆在他面前的抉择是坚守不出？还是适时寻找机会出外野战？

  “大人，或许可以让我们试着还击！”亲兵幢主靠近常景，低声建言，“属下自信，我们并不弱于敌军！”

  这支由常景一手调教出来的亲兵自然不会弱于任何军队。这是常景的自信，但是人数还是太少了些，两幢精锐弓手又怎么能在雪地里和敌军野战呢？
  黑夜、雪地，天时简直不利到了极点，更何况自己现在连敌军数量都无法把握，那密密麻麻的旗帜，莫不是安州两万乱兵全都到了？

  常景看了看自己营寨内，火光之下，虽有精盔硬甲，却仍然面带骇色的普通兵卒，情不自禁仰头而叹。

  “守吧！”

  第86章 雪夜下幽州

  丑时一刻。

  万籁俱寂，夜愈发的黑沉，天上雪也像下不完似的。

  直到一股震荡开始在天地间响起，大道不远处的河上冰面开始颤抖，颤抖渐渐加剧，新落的积雪在冰面上簌簌地滑动。

  一匹战马在主人用力勒动之下，无声的甩了个蹶子，停了下来。

  裴昇从怀中掏出一张舆图，努力的辨明四周地势，直到看到道旁的废弃驿站，方才确认了自己现在的方位。

  “距离战略目标只有十里路程了。这张士景兄绘制的舆图，确实精细。”

  “幽州行台常景果然不是庸人，一路坚壁清野，光茫茫一片，连棵树都不肯留。”高欢则是仔细观察着四周，随后发出一声感慨，“如此谨慎，真是棘手。”

  “下马，休整！一刻后再度出发！”

  裴昇跳下马来，从马鞍底下掏出了藏在里面的肉脯和胡饼，受马的体温以及一路上摩擦生热影响，在这冰天雪地里，肉脯和饼还保持着余温和松软。

  将肉脯包在胡饼里，裴昇大口的吞咽着，尽管带着一股诡异的皮革焦味，但是众人依旧默默的吃着，整齐如一，无人发声。

  除了偶尔有几人蹲下身子，拢了把雪，当做水仰头饮下，满腔的热血将其化作了入喉的冰凉。

  “贺六浑，我想让你带一幢兵卒，驻守此处，一来为我军后军，二来时刻警惕渔阳方向的敌军。”裴昇唤来了高欢，将手中战马的缰绳交付给他，“诸将之中，只有你能肩负这个任务，从这一刻起，所有战马都交予你看管，我等后路也都交予你看护了。”

  高欢闻言寂寂，虽然他也想亲自上阵厮杀，但是裴昇说的也是实言，若是李虎此时也在军中，他倒是可以把这个任务推给李虎，不过眼下李虎依旧驻守居庸关。放眼望去，也真只有自己最适合了。

  见到高欢接过自己手中缰绳，裴昇长舒一口气，口中热气化成大团的白雾散开，他回身看向顶盔掼甲，身披各色野兽皮毛，夜色之中犹如怪兽一般的兵卒，嘴边白雾骤然炸开。

  “目标蓟城！前进！”

  ……

  丑时三刻。

  蓟城内，元谭闭着眼睛，手肘撑在案几之上，几乎要睡着了。

  他的对面是一个身着薄纱的女郎，此刻正拈着一枚棋子，久久不落。

  “时间可要到了哦，你这女郎，就算我许你继续长考一刻，乃至两刻，三刻，你还是不能破解我的攻势。”元谭依旧闭着眼睛，面上却露出得意笑容，“好了，愿赌服输吧，你且把身上薄纱再脱了一件。”

  “哎呀，大都督何必这么着急，你就让妾再思量一会儿嘛。”对面的艳媚女郎娇嗔道，声音柔软甜腻。

  元谭听得心中发痒，特别是看到女郎娇俏模样后，更是躁动，不过今夜还长，他随即点了点头，“好罢，本都督就再给你一刻钟时间思考。若一刻之后，你还想不出下招，那就需得脱两件~”

  此时屋外忽的风雪声又起，艳媚女郎掩了掩身上薄纱，幽幽叹息道：“如此风雪，看来大人是一点也不肯怜惜妾了。妾已经被都督剥去好几件衣裳了，若是再脱，只怕会被这风雪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