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99页

  这次出击,裴昇并没有派出玄甲军,窦泰麾下俱是轻骑兵,甚至为了提高速度,他们还抛弃了所有不必要的物资和装备,轻装急速才是骑兵取胜的第一手段。

  亲兵统领自觉自己发号施令已经足够快捷,但是现实情况是自己的命令好半晌,才传到两侧的长矛兵队主处,只有寥寥几人不自觉的将长矛放平,而自己身边那两幢弓手,情况还算好些,正在各级队主,乃至什长伍长的催促下,努力的调整着阵型。

  “喝!”

  窦泰挥舞长槊,重重击打在面前堵路的木盾之上,借着马的冲击力和体重,这一槊下去,居然直接连人带盾一起撞开。

  电光火石之间,窦泰纵马从这个小口突入,手中长槊一缩一伸,顷刻间就刺杀了挡在马前的另一名盾兵,胯下战马猛然仰头长嘶,似乎也在发泄昨晚一夜被勒口的气闷,两只马蹄踏着倒下那两名盾兵的木盾,用力朝前奔出。

  彭乐沿着窦泰开出的缺口,也挤了进来,只是马头没控制好,手一偏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彭乐急切之下,单手夹槊连连刺击,忽的,长槊抽之不回,原来是他用力过甚,将长槊卡在了一张木盾之上。

  “杀,杀!”

  周围的长矛兵看到彭乐武器被锁,顿时持着长矛围了上来。

  彭乐从腰间拔出环刀,努力策动战马左突右奔,他侧身躲过一支刺来长矛,过马的瞬间,刀光一顿,一颗头颅带着血泉冲天而起。

  他大手一揽,反手捏住了这支刺来的长矛,一手持矛一手持刀。完全放弃了用缰绳控制胯下战马,只是不停的用脚催动,沿着马匹随意前进的方向一路砍杀。

  于是混乱就从彭乐这里开始了,本来一众长矛手,就没来得及组织好阵势。此刻再加上彭乐的肆意砍杀,就像是投石入水的那个投水点,波澜沿着他开始向外激荡。

  靠近的长矛兵抵挡不住彭乐的疯狂,惊颤着想要往外围逃窜,外围的长矛兵又在各种军官的命令之下,想要围杀彭乐。

  亲兵统领此时已经声嘶力竭,个人的呼喊和号令都无法传递下去了。

  大片的骑兵沿着撕开的缺口,在敌军阵中,不断的前进,前进,直插到中心。

  “弃矛,拔刀!”

  窦泰下了最后一个命令,以他为首开始,万千寒刃辉映着雪光卷起层层血浪。

  “弓手,发射!发……”

  亲兵统领的最后一个命令没有顺利说完,因为骑兵已经突杀到了他的身前,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骑兵,右手持着一把环刀,抬的并不高,恰好是马下敌军的咽喉高低。持刀的力道好像也不强,他只是顺着马势向前。

  为何亲兵统领会知晓的这么清晰,因为这把刀,就是这般轻轻的割过了他的咽喉。生前最后一点神智,将这名骑兵的身影深深印在了眼眸中,真像一个在雪中行走勾魂的白修罗,亲兵统领这么想着,这么死去。

  ……

  “常公!”梁仲礼紧紧拉扯住常景的手臂,整张脸都凑在他脸上,大吼道:“常公,全军压上,让营寨内的守军马上全军出击,将这支骑兵堵住。”

  “把他们前后围困在阵中,方才有一线胜机啊!”

  “那得死多少兵卒啊!”常景喃喃语道,他已经完全被这骑兵冲锋的姿态骇到,甚至他都无法理解,自己排布的军阵这么严谨,为何挡不住一时片刻,就被冲破了。

  巨大的自我怀疑感已经贯穿了他全身,导致他现在神情恍然。

  “常公糊涂!败了,死的兵卒更多,常公,速速下决断,快来不及了!”梁仲礼急得跳脚,恨不得抢过常景手上的令牌,自行其事。

  “好好好,你去传令!”所幸梁仲礼的几番吼叫还是唤醒了常景,细致严谨,严明决断,好像又回到了常景的身体。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就像是从小孔开始碎裂的瓦罐一样,之前一切严正肃然的阵型在骑兵的搅扰之下,顿时化为乌有。

  崩溃,虽迟但到。

  率先开始逃窜的反而不是外围那些普通的盾兵和长矛兵。被突入阵心,肆意砍杀的弓手,已经承受不住死亡的压力,不知道多少人抛下原先引以为豪的长弓,埋头往外逃去。

  于是,这些逃窜的弓兵又撞上了,依然迟缓的按先前军令行事的长矛兵,挤压、推搡、误伤、故意,更大的混乱在这里爆发。

  梁仲礼无力的丢下了常景刚刚给他的令牌,心如死灰,这文士再怎么装扮终究还是文士,他是变不成武人的。

  双方交战的前方,被两军遗忘的,原本被弓手打的已经濒临崩溃的念贤部,终于缓了过来。

  侯渊跪地,将头埋入雪中,大声嘶吼着,“援军终于来了,乃公不用死了!”

  念贤则是大口喘气,依旧靠着大纛,满脸的血水和狰狞神色,适才最危机的时候,他突入阵前,亲手斩杀了几个逃窜的降兵,才稳定住了军阵。

  他捏了一把雪,往脸上一擦,随即振刀大吼。

  “儿郎们!援军已至,敌将授首,贼众溃不成军!!随我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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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宁死燕州,不死安州

  尘埃落定。

  梁仲礼死死盯着一片积雪,慢慢的从帐篷边沿聚集,然后滑落,最终击打在地面,融成白茫茫雪原的一份。

  “你就是幽州行台?”

  喝问声从头顶传来,身边的常景闭目不言。

  随后,喝问之人又转身到梁仲礼身前,一股强烈的热量混合着血腥之气,冲荡着梁仲礼的面目,他甚至能感受到一丝灼热的温度。

  “这人是个哑巴吗?还是说你才是幽州行台?”

  梁仲礼急忙俯身,纵然他手脚已经被绑住,但还是尽力摆出出恭敬的态度,“小人,幽州统军梁仲礼,身边这位才是幽州行台常公。”

  “怎么的,行台看不起我们吗?连句话也不肯说?”又一个粗疏的声音响起,梁仲礼仔细打量,发现来人身形雄壮,身上披着的灰色披风七零八落,全是刀口,但是看他姿态,依旧昂然生机,宛如刚刚披甲准备上场的模样。

  “哼,让我来割了他的人头!正好乃公割的顺手!”

  一把已经砍的卷刃的环刀,撕破空气,重重的拍击在常景肩膀上。

  常景感受着一股滑腻中带着冰凉的气息从脖颈处传来,虽然依旧闭目,但是从微颤的嘴唇,还是能看出他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淡定从容。

  “不,不!诸君不要杀我们。我们活着比死了有用!”梁仲礼忍不住惊呼,这常景自来幽州之后,自己就侍奉在他帐下,尽管有着文人的臭脾气,但是忠君爱民之心,倒是看的明明白白。这是个从洛阳出来难得的好官,所以梁仲礼此刻也是顾不得自己性命,脱口制止。

  “哦,那你说说你有什么用?”窦泰止住了彭乐的威胁,将他的刀从常景脖子上移开,反身来问梁仲礼。

  “这,只要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能做。”梁仲礼连连点头,脸上都是谄媚笑容,对于他来说,只要活命,颜面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