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02页

  “能如此顺遂的诈开城门，还得多亏这位梁统军。”高欢并不居功，而是把身后的梁仲礼拉了出来。

  “小人并无功劳，只要能为将军贡献绵薄之力，小人先前犯下的罪责方才能洗脱万一。”梁仲礼急切的对着裴昇俯首，甚至跪拜下来，“将军能够允我这个机会，将功赎罪。真是小人之幸……”

  裴昇轻笑一声，将梁仲礼拉了起来。

  “既然有功就要奖赏，但是先前的罪过也不能免。你放心，我这人一向赏罚公平，不会亏待于你。”

  梁仲礼何等眼色，见到裴昇给出准确答复，顿时心安，立马知机告退，片刻也不逗留。

  “这人倒是会看眼色。”裴昇转头面向郦道元，“比你那个老友聪明的多。”

  “永昌，笃于经史，敏学博通，书读得多，但是也读迂了。”郦道元摇了摇头，“其实他并不适合外出都督军事，他啊，适合一辈子待在洛阳里做个博士。”

  郦道元感慨几句之后，就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面，“如今蓟北只剩渔阳城没拿，元晖你准备什么时候拿。”

  “其实可以借助那个梁仲礼，再来一次诈城。轻松又简单。”窦泰出言，他有些喜欢上了这种兵不血刃的感觉。

  “渔阳城并不重要，一个小城罢了。”裴昇指着墙壁上今夜刚挂好的舆图，“蓟南的渔阳郡和范阳郡才重要。这两郡之中不乏万口大县，譬如涿县、范阳县、潞县、土垠县。”

  “整个幽州十四万丁口，蓟北不过两万余口，其中蓟城还占了上万余，剩下十二万口尽在蓟南。拿下蓟南，势在必得！”

  诸将纷纷拥到舆图前，也是饶有所思。

  郦道元更是直接拍案，“必须拿下，不然我们现在多了定州两万余百姓，编户均田的属吏人手都不够了。赶紧多抓些文士回来，到时不止我开怀，子茂必然也是欣喜。”

  “而且拿下蓟南之后，我们就可以长驱直入河北之地了。那里才是真正的膏腴之地。”裴昇伸手在舆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将右手贴了上去，手心落下，河北之地尽在掌中。

  身边众人听得振奋不已，譬如窦泰这类容易上头的，已经面色涨红。

  至于彭乐早已经开始胡乱叫嚷了。

  “不过在出兵拿蓟南之前，有件事得拜托老师先行。”裴昇将手从舆图上撤下，握住了郦道元的手。

  郦道元猝不及防，用力挣脱手掌，“有事你就说事，又来握我的手，是生怕我不答应吗？”

  裴昇嘿嘿一笑，看着郦道元问道：“老师，你想回洛阳吗？”
  

  此话一出，非但郦道元不再挣扎，连其他人也转身来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老师回洛阳，帮我运作一二，谋个一官半职。”

  郦道元沉默半响，出言问道：“当初我邀你同去洛阳，你不肯，非要带人去御夷镇。如今又想谋求官职，你究竟是何想法？”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不过是个无名小辈，纵然去了洛阳，哪怕有老师照拂，也不过是在朽屋里做个虫豸。如今，我即将占有两州之地，那就不同了。”裴昇笑了一声，伸手指向西南方向，那是洛阳位置。

  “与其说是我向洛阳谋求官位，不如说是我让老师你去知会他们一声，这幽燕之地有主了。他们如果想要颜面好看，那就乖乖的给我披上一层朝堂的皮。不然撕破脸，不好看可是他们。”

  郦道元也是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裴昇的话听起来似乎无稽，但好像道理确实如此，面对如此局面，洛阳还能做些什么呢？就算裴昇自己给自己上封号，只怕洛阳也只能看着无能为力，如今他愿意让自己走洛阳这么一趟，就是互相之间留了余地和颜面，恐怕洛阳高兴还来不及。

  “那你想要什么官职？”郦道元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随便弄个什么征北将军，北道行台，都督定、瀛、冀、相四州诸军事之类。”裴昇冲着郦道元挤了挤眉毛，“如果能弄成都督中外诸军事，那我就真的要拜谢老师了。”

  郦道元哭笑不得，看着裴昇一阵无语，“纵然洛阳再不堪，也不能随便给你这等任命吧。若只是都督燕、幽、安、营、平五州军事，没准我还有把握。”

  “这幽燕以北几州，哪里还需得洛阳任命，早已经是囊中之物，静待我取而已。”裴昇看着舆图，眼中满是对河北之地的渴望，“河北四州才重要。”

  “好，那我就回洛阳一趟！”

  郦道元站起身来，面色昂然，“元晖放心，纵使事情不协，我也会回来幽州。之前燕州均田被子茂抢先，现在这幽州均田之事，还得由我来主持。”

  “是，那我就静待老师佳音。”

  裴昇恭敬行礼，随后又说道：“老师，把那常景和元谭，一起带回洛阳吧，就当是送给朝廷的礼物，如此老师办起事来，会更顺遂一些。”

  郦道元没有出声，默默的点了点头。

  ……

  夜色更深，不同于昨夜的肆虐风雪，今夜显得异常安静。

  裴昇端坐在大堂之中。

  水漏的声音空旷回荡。

  终于，大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影闪入堂屋。

  裴昇笑了起来，“你终于来了，等你许久了。”

  第91章 密谈和准备

  稀薄的月色映在积雪上面，两两相辉，荡起了一层浮光，越发显的推门而入的高欢风神玉秀。

  高欢整了整衣裳，掩上门，坐到了裴昇对面，直言不讳道：“郦先生虽然久在宦海沉浮，但是为人方正。纵然他努力成事，只怕也是事倍功半。”

  “你所说有理，老师他离开洛阳经年，那朝堂局势变幻不停，我也担心他难以掌握。”

  裴昇将一杯热水端到了高欢面前，幽幽一叹，“老师性格刚强，我也不愿他为我屈膝折背，得到的结果却于事无益。”

  “所以，统军你是想要我随郦先生一同前往洛阳？”

  “你想去吗？”裴昇反问。

  “洛阳啊。真是个好地方。”高欢面上浮现出了回忆神情，“往昔我为怀朔镇函使时，频繁出入洛阳，简直就和归家一般。如今算来却有五六年未曾去过了。”

  “我只怕先前结交的那些关系，友人都已经离散了。”

  裴昇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的说道：“没有友人关系，那就重新结交。那些洛阳贵人吃什么，用什么，爱什么，恶什么，这些才重要。”

  他将手搭在了高欢手上，触手冰凉，“这些事，在我们这些人中只有贺六浑你才算有些明白。”

  “此去洛阳，老师为明，你在暗。燕州和幽州还有大量杜洛周和元谭留下来的金银财物，你挑珍贵的带上。”裴昇用力按了按高欢手背，“尽量把事情办成，无需吝啬这些阿堵物。”

  高欢闻言，反手握住裴昇手掌，目光灼灼，“统军言外之意，你已经决定去洛阳找谁运作此事了？”

  “我听闻去年胡太后重新临朝主政后，宠幸男宠郑俨。这个郑俨嘛，手下又有个叫徐纥的。两人共相表里，势倾内外，号为徐郑，朝中军国诏令莫不由之。”裴昇摇头感慨，这个胡太后，简直就是批发绿帽子给宣武帝元恪，生怕他死了头上还着凉，“这两人现在权倾朝野，就连宗室诸王见了，都要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