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03页

  “这种男宠，贪婪敛财是常事，若是能用财物贿赂他们，我们要办之事就是易如反掌。”高欢顷刻间就明白了裴昇的意思。

  “这种事，老师肯定不愿去做。”裴昇也用力握住了高欢的手，“我唯有败坏贺六浑你的名声，来办这事了。”

  “呵。”高欢轻笑了一声，“我昔年往返洛阳时，不过一个函使，哪有什么名声可言。只要能对我们大事有利，有何办不得的。”

  “如此，这事就拜托贺六浑了。”裴昇也轻松起来，“景彦兄（蔡俊）在御夷镇待得可好？”

  “他呀，在御夷镇闲的快发慌了。时不时就来信一封，让我问你怎么还不安排事宜给他？”高欢想起一直被闲置在御夷镇的蔡俊，面上露出一丝喜色，“统军，是要景彦和我一同去洛阳？”

  “景彦兄，出身官宦人家，而且口舌便利，有他在洛阳帮你，你也会轻松一些。”

  “那我马上去信，让他速速从御夷镇南下！”高欢有些急切，他和蔡俊关系颇好，虽然比不上司马子如、刘贵、贾显智这三人史称的“奔走之友”关系密切，但是也不遑多让。在原来历史中，高欢暗中图谋杜洛周，第一个找来商量的人就是蔡俊，后面失败了，两人也是一起抱着屁股逃窜。

  “若是事情顺遂，可以让景彦兄常驻洛阳。”裴昇话还没说完，他从榻上站起，来回踱了几步，“我们也该在洛阳有个消息渠道。”

  “这是要景彦做内间？”高欢不禁有些担忧，“景彦从未做过这事，他能行吗？”

  “景彦兄，为人豪爽，有胆气。我相信他能胜任。”

  高欢低头思量片刻，方才点头，随后又对着裴昇问道：“除此之外，统军可还有其他事教我？”

  “那就是你尽量让蔡俊出面联络郑俨和徐纥。你自己千万不能露面，特别是不能让胡太后看到你。”裴昇盯着高欢脸庞，笑道。

  “为何？”高欢有些不解，自己出面不是更好成事吗？
  “我怕贺六浑你容颜甚美，让胡太后见了引为入幕之宾，不肯放你北归。”裴昇叹息着摇了摇头，“那我岂不是失了你这一大臂助。”

  “好啊，原来你是故意取笑于我。”高欢看着裴昇脸上坏笑，顿时有些气恼，自己这容颜确实给自己带来了不少便利，就譬如当初娄昭君只一眼就看上了自己。但是对应的，也有不少不便之处，要不然为何每次出征，他都要求上阵，还不是想靠武力军功来说话，不想别人因为容颜轻视自己吗？
  “一时玩笑话，贺六浑莫要生气。我自然相信你忠贞不二，但是胡太后那个淫娃荡妇着实让人难以捉摸啊。”裴昇连连拱手安抚。

  眼看着话题往着一个奇怪的方向狂奔，高欢急忙开口纠正，“除了这等不值一提事，还有其他要事吗？”

  “有，你到了洛阳之后，除了胡太后那边，你还可以趁机去接触一下……”裴昇收敛了玩笑神情，开始认真说起来。

  “……”

  夜色幽幽，一灯烛火暗淡，两人在堂内不知道说了多久，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知道高欢出门时，天色已经大亮。

  ……

  嘴上说来简单，等到郦道元和高欢准备妥当，启程去洛阳时，已经是十日之后了。

  期间，半数定州难民被安置到了军都城，余下半数则死活要入燕州，裴昇也随他们去了，毕竟现在燕州也是一片空旷，急需人口。

  位于幽州和定州边界的渔阳城，在接到幽州行台常景和大都督元谭全军覆没的消息之后，举城归降。

  “居庸关今后安排一个幢主驻守即可，让文彬带兵移镇到渔阳城，防备春日后的定州军动向。那边才是以后防御重点。”郦道元抓住上路前的空余时间，和裴昇讨论着军事和人事上的部署调动。

  “常永昌（常景）麾下那些降兵，还是依照旧例，先送往燕州为役，然后再择优入军。至于念贤，此战过后，尽可以放心大胆用他了。”

  裴昇也是颔首，他已经听窦泰等人说过了念贤在战场上的表现了，不管他心中是否真的转变，但是他的行为已经表现出了足够忠诚。

  “他麾下那些原杜洛周的降兵就继续由他统领，可以和蓟城这边刚招的新兵一起训练。”高欢也凑了过来，他刚刚巡视完去洛阳的车队。

  毕竟从蓟城到洛阳，一路上曲曲折折，少说也是千里以上。除了一路上所需的饮水、粮食，车队还带了大量的财物和珍宝，如此更要精锐兵卒护卫，那么战马的草料、兵卒的武器、甲胄也需要备齐，由不得高欢不小心，这还未上路，他就巡视检查了好几次。

  “元晖，此去洛阳，我必定竭尽全力。”许久未见的蔡俊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脸上堆满灿烂笑容。

  正在交谈的三人立马停了下来，裴昇哈哈一笑，对着蔡俊拱手，“此行，有赖景彦兄相助了。”

  蔡俊见状自然又假意怪裴昇客气，两人就开始你来我往的客套起来了。

  另一边的窦泰和彭乐也趁机上前，搂着高欢嘱咐起了洛阳之行回来时带的礼物。

  “你且记住，这礼物不是我要的，是你黑女阿姊要的，除了她的，你还需得带子茂兄的，大阿嫂的，铁伐的……”

  “让开让开！”彭乐一把推开喋喋不休的窦泰，兴冲冲的对着高欢说道：“听闻洛阳有龟兹舞女，贺六浑你帮我带一个回来吧！”

  高欢闻言，看着彭乐冷笑道：“上一个看歌舞的元谭是什么下场，你可知道？”

  此言一出，彭乐不由自主的看向车队正中的一辆牛车，车厢里依靠着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元谭，原先肥硕的肚皮，如今已经消去不少，就像瘪掉的气球一样。

  彭乐缩了缩大脑袋，喃喃道：“真要像他那样天天饿肚子，那我不要舞女了。”

  高欢这边刚吓唬住了彭乐，另一边看着耿直冷静的斛律金也迎了上来，只见他端正一礼，“高军主，我听闻洛阳乃文华荟萃之地，不知道你此去，能否为我小儿明月买些兵书典籍归来？”

  高欢忍不住长叹一声，这场面怎么变的好似自己要去十里外的大市赶集一般。

  “此去洛阳不知要多少时日，估摸着至少得迁延两月时光。”郦道元忽然感慨，他抓住了终于和蔡俊客套完的裴昇，连连叹息，“这幽州之地的均田事，老夫又主持不了了。真是平白便宜了子茂！”

  “老师何必介怀。”裴昇赶忙安抚，“等老师从洛阳带回个都督中外诸军事，这天下之田，老师随便均。”

  “你这个小儿。”郦道元点了点裴昇，“明里暗里都在催促老夫做事，哪有你这么做学生的。”

  裴昇笑而不语。

  临到出发前，郦道元再次低声对着裴昇殷殷嘱咐道：“在我回来之前，莫要行凶险事！你可知道？”

  蓟城往南，首当其冲的大城就是范阳郡的涿县。

  这里也是郦道元的老家，可惜郦道元自小先是随其父郦范在平城长大，后又因为郦范出任平东将军、青州都督，一家人搬去了青州，到太和十三年（公元489年）郦范病死时，郦道元已经十九岁，又遇上孝文帝迁都洛阳，便上洛为尚书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