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21页

  而卢文伟则是抬起头来，不卑不亢的与毛普贤对视，更是拱手以做庆贺。直到毛普贤移开视线，他才放下作礼的手，脸上笑容依旧。

  鲜于修礼见此次军议气氛热烈，也不住频频点头，眼见夜色将至，便挥手让帐内诸多将领退下。

  等到众人快走光的时候，他忽然又感觉到不对，这说了半天其实还是没说要怎么打卢奴城的啊？

  于是，他又高声喊住了毛普贤，让其留下，毕竟还是要商量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攻城方案的，这麾下诸将，看来还是毛普贤有些主意。

  毛普贤闻声，先是倨傲的扫了其余出帐的诸将一眼，方才恭谨的再度入帐。

  中军大帐之外，葛荣似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样，埋头离去。

  而卢文伟则忙着和其他那些将领攀谈交际。

  ……

  “看来现在这鲜于修礼宠信之人，已经变成毛普贤了。”

  出帐的诸将之中，有个年轻高瘦的少年郎，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却也跻身在乱军一众将领之中了，他低声对着身边一个身着白袍，容颜俊美之人说话。

  “禁声！”俊美男子出声呵斥，随即拽住高瘦男子的袖子，拉着他快速往自家营寨而去。

  “切莫因为失言，惹祸上身。”等到了自己营寨前，俊美男子才停了下来，对着高瘦男子教诲道：“那葛荣和卢文伟都不是好相与之人，莫要轻视他们。”

  “我看那葛荣近月来越发沉默，完全不复刚起兵时的昂扬，今日营帐内算是他这段时日说话最多一次了，看来他的锐气早已经消磨殆尽。”高瘦男子有自己的看法，对着俊美男子一一数来。

  “还有那卢文伟，刚入军中不久，见谁都是一副和睦笑容，今天这个督将送几百石粮秣，明天那个督将找上门来也送几百石，完全就是散财童子。”高瘦男子撇了撇嘴巴，“他前日也来寻我，一边送我粮秣，一边和我打听武川镇旧事。”

  “那他送的粮秣，你有没有收下？”

  正在两人谈得深入之时，营门内忽然传出了一声询问。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推开营门走了出来，指着俊美男子说道：“期弥头，你还教什肥要慎言，两人还未入营，就谈这机密之事，若是被外人听到怎么办？”

  高瘦男子即宇文什肥，定睛一看，大喜道：“从父，你什么时候来的！？”

  ……

  注：贼脩礼常与葛荣谋，后稍信朔州人毛普贤，荣常衔之。——《北史》·卷一六·广阳王深传  

  第104章 杨氏城头笑吟吟

  宇文氏营寨内，参与了裴昇和宇文静的定婚后，立刻被踢着屁股赶出来的宇文泰，在拜见了两位叔母之后。此时正一边吃饼，一边和宇文什肥以及独孤如愿攀谈。

  “如此说来，这裴昇以后就是我姑父了？”宇文什肥摸着下巴上刚长出来的几根胡须，故作老成的说道。

  宇文泰抄起案几上的一块大饼，照着宇文什肥的脑袋砸了下去。

  “哼，大胆，敢直呼阿兄的名字，别说是我，就是你阿父听到了，也得打的你屁股开花。”

  “阿，疼，从父你气力又变大了。”宇文什肥捂着头，虽然喊疼，但是脸上依旧挤眉弄眼，他和宇文泰只相差了一岁，说是叔侄，其实更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打的就是你！不懂礼仪，往后回幽州，先送你去公学里好好上课！就跟元宝和菩提一样。”

  两个人打打闹闹，久别重逢的喜悦溢于言表。

  “黑獭，你突然出现在这定州，可是有什么要紧事？”独孤如愿安静的坐在一边，等到宇文泰吃的差不多了，方才出声询问。

  宇文泰看着这个在自己老父宇文肱亡故之后，依旧维持护卫着宇文什肥等人安全，不离不弃的独孤郎。

  纵然，他心中一直对独孤如愿好修饰，美袍服很看不惯，但还是起身，做了个大礼拜谢道：“多亏期弥头一路看护，我家什肥和两个叔母才能在乱军之中保全。”

  独孤如愿也是第一次见到宇文泰对自己这么郑重其事，连忙起身相扶，两人相视一笑，往昔心中芥蒂一扫而去。

  “阿兄先前接到你们的密函，本来是想让裴阿兄派人来接的。但是如今燕幽初平，诸事繁杂，况且我们也需要人关注乱军动向。如今你们身处乱军之中，正是最好的渠道。所以才特意派我前来，与你们沟通联系。”宇文泰将来龙去脉细细讲述。

  “这么说就是让我们做内应咯？”宇文什肥还在揪着他那几根胡须，漫不经心。

  宇文泰不满的看了什肥一眼，“什么内应，是监视他们！这鲜于修礼对你们如何？”

  “对我们倒是尚可，乱军之中的武川降兵也分了部分给我们。”独孤如愿回话道：“现在我们麾下有骑兵两幢，步卒一幢。”

  “才一军兵力，不是说这定州乱军有五万之众吗？”

  “五万之众？”宇文什肥先笑出声来，“其中民夫和家眷就有四万多人了！真正的可战之兵，也不过一万有余。”

  独孤如愿则是摇头，“其实以我们两人资历，若不是看在武川宇文氏的名头上，这一军的兵力都不可能有。”

  “那他们的大部兵力都归谁掌管？”

  “鲜于修礼独掌五军，剩下的葛荣掌两军，毛普贤掌一军。其余诸将，名为将，其实不过是些幢主罢了。”独孤如愿一一说来。

  “还有那刚来的卢文伟，他麾下有自带部曲，虽不知具体数量，但是我观他营寨规模，应该也不会超过一军之数。”

  “哼，这卢氏跑的真快，这么快就认鲜于修礼为主了。”宇文泰冷哼，“早晚也得收拾他们。”

  ……

  卢奴城头，借着火把光亮观察城下的杨津眉头紧皱。

  他眼前所看到的，俱是一片焦黑废墟，而在废墟之外就是将整个城池围的严严实实的乱军营寨。

  “都督，今夜是否出城偷袭？”一名雄壮将领见杨津思索，不由出声询问。

  未等杨津回答，他身侧一个长须面白官吏立刻出声反对，“不可！”

  “有何不可？我军前番数次偷袭，皆是得胜归来，更斩了敌军数百上千个首级！”将领面色激烈，对面这个官吏不过回了一声不可，他就并指指着官吏怒喝道：“若是人人都如长史这般胆怯，那定州我们干脆不要了！”

  “正因为数次偷袭，所以才不可。所谓兵行险着，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官吏被将领指着鼻子骂，脸上也浮现出了一层愠色，他不看那将领，面对杨津说道：“都督，如今乱军围城久攻不下，我军只需要安守城内，静待援军即可，万万不要再行什么凶险之为了！”

  杨津闻言看着这名官吏，伸手指向城下的焦黑灰烬说道：“许长史，你可知底下这是什么？”

  定州长史许被回道：“我自然知晓，这是原先在定州避难的六镇降户，依傍城市，所建造的草庐。”

  “是啊，这就是被那甄楷一把火杀的干净的草庐。”

  杨津幽幽叹息，随即脸色变幻，怒斥道：“无能之辈，明知道流民将变，不思抚慰民心，居然诓骗城中粗豪者杀之，又纵火焚烧城外草庐。弄得如今既失了城内民心，又惹的城外流民尽相投奔乱军！真是废物，枉费他身为一州刺史，只留下这么个烂摊子，让老夫来替他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