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33页

  刘安定见状，默默上前，伸手托住了王买奴，另一侧的阚乞儿也伸出手来帮忙。

  王恶儿站在原地只停滞了片刻，随即埋头跟上三人。

  四人继续在巷子中穿梭，又拐过了几个弯，越来越靠近南城墙，城内的呼喊声也变得小了一些，那震慑心魄的口号变得模糊不清。王恶儿此时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这就德兴似乎真的知道出城密道，没想到，他还有这等秘密。

  王恶儿看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仍然不忘托着王买奴的刘安定，心中冷哼，原来你们之前的争吵都是装的，暗地里才是一伙。

  “停下！”

  就在王恶儿心中转动着心思的时候，前面的就德兴忽然压低声音，寻了一个暗处躲了起来。

  前面十来步就是巷口了，巷口外不远处则是一座背靠城墙的小院，而此时那里正聚集着一大帮人。

  “段大郎！你说什么？我儿死了！？我辽西常氏部曲威猛无敌，我儿怎么会死？”

  一个身着华服之人，指着段大郎不可思议问道。

  “你要是不信，你自己去瓮城看看，你儿子现在尸首还挂在墙上呢。”段大翻了翻白眼，“赶紧让开道路，再不出城，后面追兵就到了。乃公可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你，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们段氏族长呢？叫他来见我！”常氏族长气急，抖着手指指向段大。

  段大则依旧无动于衷，拨开了身前挡路之人，就要往院落深处走去。

  “还有我家耿七郎呢？怎么就你一人活着回来！”另一个老人斜刺里杀出，一把揪住段大袖子。

  “不知道！差不离也死了吧。”段大不耐的甩手，他看着那个老人，冷笑一声，“他们命不好就死，我命好就活。”

  “你们再挡路，到时候追兵一到，我们所有人都会命不好，该死了！”

  段大头也不回，来到小院内侧，顺着一口大井往下爬，井的内壁居然有着一条长长爬梯。

  “你们段氏其他人呢！都死了，就活了你一个？”常氏族长的声音从后面追来。

  片刻之后，段大的回答从井里荡了出来，“我若能活着，那段氏就能活着。其他人的命，我管他作甚。”

  “这，这！”

  常氏族长听闻之后也被段大的无耻之言，骇的说不出话来。

  此时城内的呼喝声，再度响亮起来。

  隐隐的马蹄声，也带着城内上空那团烟尘，朝着他们方向而来。

  “走，走，我们也走！”耿氏族长悚然一惊，对着身后的族内嫡系大吼。

  ……

  “主公，我们不走？”

  身穿华服的常氏族长身边凑近一个甲士，他面带狠厉，看着正在进入地道的耿氏族人，“为何要让他们先走？”

  “都是些妇孺，不如直接杀了，给我们让路！”

  “我儿估计就是段大说的那般，已然陨命。”常氏族长面色晦暗，语带恨意，“这幽州兵攻城何其速也，真是厉害！”

  他抬头仔细观察，“不过纵使他们如何厉害，搜寻城池，总要时间，一时三刻搜不到这里来。”

  “这些耿氏嘛，让他们先走，给我们探探路。”

  常氏族长低头看向眼前挤压成一团抢着进入地道的耿氏族人，脸上再没有了先前喝问常二郎生死之时的痛苦，他冷哼一声。

  “包括那段大，都是我的问路石！”

  第112章 出城之道
  裴昇平静的看着眼前的街道，身边是不停川流涌入的李虎军步卒。

  他们正沿着街道和小巷，清除先前从瓮城上败退的各个氏族的部曲残兵。

  这些部曲大部分在“投降不杀”的口号下，丢掉兵器，束手就缚，而小部分顽固分子则潜入了肥奴城内大大小小的巷道里。

  此时，高欢拍马赶到身后，对着裴昇小声说道：“宇文部损伤巨大，两幢翻越石山作战的步卒，几乎死伤殆尽，只余下不足五十人，加上先前被埋伏射杀的五十余兵卒，如今整军仅余两百多人，且已经失去战斗力，不堪再战。”

  裴昇点了点头，“让他们撤到城外营寨。”

  “喏！呃，宇文军主虽然受伤，但是没有大碍，但是他军中那名你亲自指派的达奚幢主，阵亡了。”

  高欢看了看裴昇的面色，继续说道：“他所在的左侧通道，战况极其惨烈。据投降兵卒所说，驻守左侧通道的是耿氏部曲，两军本就厮杀激烈，后面又来了常氏援兵，达奚幢主志在夺取瓮城，死战不退，几次将阵线推前，最后和领兵的耿氏子同归于尽了。”

  裴昇听到这里，还是绷不住神色，露出了一丝叹息。

  “好好收敛战死兵卒的尸骸。等这次大战结束之后，运回蓟城。”

  “喏！”

  “李文彬呢？入城了吗？有没有号令过来？”裴昇看了看天色，辰时开始攻城，如今太阳已然升起不久，只是五月间的阳光还太淡了，没有太多温度。

  “没有新号令，不过他所部兵卒已经全部入城，估计他自己也在往这里赶了。”

  裴昇点了点头，“传令，玄甲军继续在城内协助步卒清扫残兵。”
  

  “城外一军轻骑兵，由你率领沿肥如城四散搜寻。我料想这城内大族，肯定留有后路，不会轻易做个瓮中之鳖。”

  “喏！”高欢正要领命而去，李虎骑着战马远远赶来。

  两人相错而过，高欢对着李虎微微点头示意。

  “行台！”李虎低头行礼。

  裴昇招了招手，指着城中心说道：“即刻调遣兵卒占领控制粮仓和武库。将城中分割成小战区，封闭住东门，一一清理城中残兵。”

  李虎明白自己的临战指挥之权，已经被收回，心中涌现出了一种奇怪感觉，既感到轻松，又有一丝不舍，但终究还是觉得肩头压力顿失。

  他仔细听着裴昇的指令，而后领命下去。

  裴昇看着李虎离去的身影，蓦然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让李虎为一路主将，临战指挥，是想看看他的大军团作战能力如何。没想到的是，李虎心中忧虑甚多，临阵一点也不果决，反而频频出错，屡失战机。

  要知道，李虎是裴昇最信得过的将领，此前一直担任亲兵统领之职。虽然在史料之中李虎并没有多少战绩记录下来，涉及到的只有讨伐灵州刺史曹泥等相关寥寥几句，但裴昇还是想要练一练他，万一是史料散逸了呢，毕竟他在西魏八柱国里可是排名第二！

  没想到，这史料还真没错，李虎能当上八柱国，估计更多靠的是资历和人脉，而非耀眼的战绩。

  裴昇禁不住挠头，他盘点了一下自己手下的将领，发现如窦泰、彭乐都是阵前冲杀的猛将。斛律金性格耿直，只适合执行命令。尉景和娄昭就不说了，念贤也只是个在邙山大战跑来跑去打酱油的角色。

  高欢嘛，长于战略，短于战术。

  这么一看，自己好像手下根本没有能独挡一面的战场大将。

  难道要等到宇文泰、段韶、斛律光甚至宇文导、宇文护这些个小一辈成长起来？
  ……

  “嗬嗬……”

  段大郎先深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才小心的从地道走出，眼前是一片白蓬黄叶迎风摇曳的芦苇荡，再远一些就是濡河丰沛的支流，沿着河流这片芦苇荡足足有三里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