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34页

  “太好了，没有敌军！”段大回身看了看背后黝黑深邃的地道，面上忽然露出一丝狠色。

  “要不要把这通道给堵住，或者直接引火烧了？”

  鬼祟的念头止不住在他心中萦绕，先前为了逃命，当着常氏和耿氏面说了很多狠话，万一他们逃出城后，把这些话传扬出去，那自己在士族里的名声可就完了。

  段大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忽的，通道里传来了冗长的脚步声，他心中一急，再次看了看四周，显然已经来不及做手脚了，只能狠心放弃，转身投入了茫茫芦苇荡之中。

  过了不到一刻时间，几个身着皮甲的兵卒从地道之中钻出，他们简单的朝着四周张望了一下，就返回地道，将耿氏族长等人一一扶出。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耿氏族长来不及喘息，就对着远处可见的肥如城，恶狠狠的唾了一口。

  他对着面前年龄大小不一，但明显都还未成人的一众少年郎说道：“你们身为耿氏子弟，也需记住这刻骨之仇！记住害你们阿兄性命之人是谁，记住害你们狼狈逃窜之人是谁，记住霸占你们家乡故园之人是谁！”

  “记住他的名字！幽州裴昇！”

  耿氏族长死死捏住一个族中少年郎的臂膀，面容扭曲，“你们都是耿氏嫡系，一定要记住此仇，来日必报！”

  少年被他捏的生疼，但是也不敢吭声，只是眼泪已经疼的流了下来。

  “对，哭，哭你那大好年华陨命的阿兄！”耿氏族长也悲戚的哭了起来，“我的儿啊，我的七郎！”

  一时间，各种抽泣声此起彼伏，这大群耿氏族人，仿佛在替耿七郎哭丧一样，停都停不住。

  “什么声音？”

  地道之内，常氏族长忽然停下，将耳朵贴在土壁上。

  “主公，好像是哭声。”

  “哭声？”常氏族长冷笑一声，“那耿氏离了地道，不去逃命，反而停下来嚎哭？”

  “主公，会不会是地道口有埋伏，所以他们才会因此痛哭？”

  “真遇敌就是惨叫了，不会只有哭声。”

  “那我们？”甲士看了看因为常氏族长停下来，而停滞的整个队伍。此时所有族人都在等着队伍中心的常氏族长。

  “再等等，等他们哭完走了，我们再出去。”

  常氏族长指挥着族中亲眷安静坐在地道中，静静听着通道外传来的哭声，场面一片诡谲。

  ……

  公孙止一马当先，此时的他脸上不再是先前那般苦色，而是洋溢着喜悦。

  他身后跟着百来名骑兵，个个如他一般，满脸笑容，年龄则老幼不一，最大的目测得有郦道元那么老了，小的就只有段韶那般年龄。

  这是令支城所有的公孙氏男子，那个年龄最老的就是强逼着公孙止前往渔阳郡的族老，不过他现在看向公孙止的眼神，已经从先前的万般嫌弃变成了欣慰和喜爱。

  作为引兵入城解放令支城的功臣，公孙止得到了优待，公孙氏被授命暂时统管城中百姓平民。于是感恩之下，族老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派出族内所有能骑马的男子，跟随幽州军，一起解放整个辽西郡。

  “唉，我说阿父你就不该收留这些公孙氏，区区百人，老幼不齐，哪里能堪一战。”

  在公孙氏骑兵后面，跟着阵容齐整的斛律金骑兵。

  因为广宁城公学例行田假，而来蓟城的斛律光，此战也跟随老父一起出征，此时的他正不满的看着阵前呼啦啦，好似野狗奔突的公孙氏骑兵们。

  “这令支城要不是他们开门献城，我们还没能这么快速占领。”斛律金面带笑意，“既然他们有拳拳从军报答之心，那答应他们也是应有之意。”

  斛律光正待继续分说，忽见前方公孙止拨转马头，赶来回报。

  “将军，少将军，前面就是朝鲜了！”他颇为振奋，指着土墙围绕的县城，说道：“将军你看，这低矮土墙根本挡不住我们骑兵，只要一个冲锋，这小小朝鲜县，必定就能一战而下！”

  斛律金点头，他受命沿着濡河从北南下，作战计划上面，目标城市就是令支城和朝鲜县，如今令支城轻松拿下，朝鲜也是个小县城，任务简直超乎想象的顺利和简单。

  “嗯，传令，整军准备列阵……”斛律金面色一整，抬手就要下令。

  不想这时候，斛律光忽然提马上前，先是拉扯了一下斛律金的衣裳，随后对着公孙止开口问道：“此地离肥如城多远？”

  公孙止愣了愣，回道：“很近，不足二十里路。”

  然后他又拉开马头，对着远处指点道：“少将军请看，那个白色的，就是肥如城。”

  “这里就能看到？”斛律光心中诧异，从马背上站起身来，搭手观察。

  “平州嘛。就和名字一样，一马平川，今日天色又好，看见也不稀奇。”公孙止见这个不苟言笑的少将军难得发问，急忙解释道。

  “阿父，我们引兵直袭肥如城如何？”斛律光看了一会儿，心中笃定，随后对着斛律金直接提议道。

  “什么？”

  斛律金先前听到斛律光叫停他的号令，心中早有预感这小儿又有想法，但是也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居然想要直袭肥如城。

  “可是，行台交给我的作战计划是攻打令支和朝鲜……”

  “阿兄曾经和我说过，计划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这最紧要的令支城，我们已然拿下。令支在手，就是控制住了辽西郡北部，眼前这小小朝鲜县拿不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肥如城。”
  

  斛律光指着远处那个小白点，说道：“你想想阿兄都亲自率兵前往肥奴城了，可见对它的重视。若是我们能及时引兵增援，岂不是立下一大奇功？”

  “可是，我听闻这肥奴城只有一个城门。纵使我们带兵赶到，也只能跟着在城外排队攻城，况且我们还都是骑兵，不利于攻城。”斛律金摇了摇头，否决了自己小儿的意气之举，“到时反而可能坏了行台军略，不妥，还是先按计划完成任务，才是紧要的。”

  一边的公孙止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已经明白了斛律光这个少将军想要争功的心思。

  他急忙拍马上前，脸上堆出谦卑笑容，对着斛律金说道：“将军容禀，其实我知道这肥奴城除了城门，还有一处出入城池的通道。”

  “什么！”

  此言一出，非但是斛律光目光炯炯的看向公孙止。连老成持重的斛律金都惊呼出口，“你先前怎么不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公孙止委屈道：“也没人问我啊，至于我怎么知道的。嘿嘿，我们公孙氏可是曾经兴旺于整个辽西郡的大族，这肥奴城的入城通道就是我们公孙氏挖的，我们自然知道。”

  “说实话！”

  斛律金把脸一板，临行前裴昇就交代过了，这个公孙止油嘴滑舌，惯会说谎。

  “呃。”公孙止看了看斛律金面色，只能低垂着头，小声说道：“太安五年（公元459年），肥如城大火，官私庐舍焚烧略尽。那时候我公孙氏只算是式微，还没现在这么落魄。所以挖通道的时候，除了几个大族，我们也参与了。后面我们越混越差，他们就把我们赶出了肥如，估计这么多年过去，也忘记了我们曾经参与挖通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