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36页

  就德兴先是面容晦涩，随后在听到刘安定发言之后，冷哼一声，“我才不信什么天意。”

  他目光一转，落到局促的阚乞儿身上，又打量着他以及搀扶着的王买奴尸身，计上心来，“乞儿，脱衣服。”

  “换上那刺史的衣袍，从今天起，你就是那平州刺史王买奴！”

  不提刘安定和阚乞儿如何惊诧，在一阵骚动之后，芦苇荡又回归了平静。

  只有芦杆底下的滩涂污泥处，留下了一具赤条条的尸身。

  ……

  “少将军你看，那处芦苇荡之后，就是肥如城的入城密道了！”

  公孙止勒住马，指着方位给斛律光看。

  “这芦苇荡可真大！”

  斛律光先是面露喜色，从朝鲜县城赶来肥如，只花费了不到一个时辰，而且此时已经可以听到城内传出的呼喝声，显然战事还未完结。

  自己终究是赶上这一战了，那么现在紧要的就是要立功！
  但是他一打量那芦苇荡，面上又变成了难色，谁都知道这芦苇丛看着漂亮，但是对于马匹来说，伤害颇大，苇丝锋韧，容易割伤皮肤，芦苇底下又多滩涂，人踩上去一不小心就会陷入，更别提马匹了。

  他有些恼怒的看向公孙止，“你怎么不提有这么大片的芦苇荡？”

  “也没人问我啊？”公孙止委屈道。

  “明月，现在知道鲁莽行事的后果了吧？”斛律金高马立在斛律光身后，捋着胡须道：“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

  “往后你可要学会思虑周全，未雨绸缪。”斛律金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教导自己儿子了，虽说眼下计划不顺，但是他心中还是莫名多了些畅快，他掉转马头，“走吧，如今我们只能引兵入城，向行台请罪了！”

  “将军！这通道就在眼前，为何要走啊？”公孙止看着斛律金不解道。

  “我等俱是骑兵，这芦苇荡如何能进？”斛律金瞥了公孙止一眼，出声呵斥。

  “可是小人知道芦苇荡中何处可以通行马匹啊！”公孙止被呵斥之后，缩了缩脖子，随后又低声回应道。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也没人问我啊？”公孙止再度感到委屈，明明都是你们不把事情问清楚的，怎么都怪我。

  斛律金看着缩头缩脑的公孙止和跃跃欲试的斛律光，不禁扶额，出言确认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没说的？快点说，早点说！”

  公孙止翻着眼皮想了一遭，弱弱的回道：“应该没了。”

  “好，那就带我们入芦苇荡！”

  地面微颤，马蹄急促，一条条细嫩的芦苇杆被骑兵挥刀切开，芦花纷飞，直似寒天大雪再临。

  “停！”

  斛律金忽然勒马，他直起身子，眯着眼睛仔细看着眼前已经鸟飞蛙惊的芦苇荡。

  随后，将刀往南边一指，“那边有人藏匿！”

  而与他几乎同时出声，斛律光也将手往北面指去，“那面有人藏匿！”（注）
  两父子对视一眼，二话不说，各自牵引马头，分别往南北而去。

  身后骑兵也自发分成两拨，云从其后，奔驰如虎。

  只留下公孙止以及他那百来名的公孙氏骑兵，停在原地。

  “怎么也没人带上我，我该往哪边去啊？”

  ……

  注：斛律金性敦直，善骑射，行兵用匈奴法，望尘识马步多少，嗅地知军度远近。——《北齐书》·卷十七·列传第九
  第114章 大魏忠臣裴元晖

  裴昇立在肥奴城中十字大街，身后的影子已经从长开始慢慢变短。

  身边的传令兵如归巢的工蜂，来来去去，带来了消息，也带去了新的号令。

  “报！城北粮仓已经占据。”

  “报！城西武库已经占据。”

  “报！城南盘踞残兵，抵抗激烈！”

  裴昇递出一面令旗，“命玄甲军分出一队兵力，由彭乐率领，前往城南支援。”

  “报！城东南寺庙拍门不开，寺内人声鼎沸，似有众多人口藏匿！”

  “与李文彬说，休管什么寺庙。拍门不开，视为顽抗，即刻派兵突入！”裴昇面无表情，继续丢出一面令旗。

  就在裴昇发令之际，不停的有什伍从他身边跑过，这是将那些就地投降的俘虏押送至城外后返回的兵卒。

  此时城西，城北两个方位的呼喝声和厮杀声，已然平息。在大军入城之后，肥如城守军的心理本就接近崩溃，此刻又各自为战，完全失去了指挥，被逐个击破清理就是应有之意。

  唯一麻烦的就是有不少残兵，逃入了城内百姓居所，造成了不少平民无辜死亡。

  但是现在又无法做到将所有百姓，全部转移到城外，所以清理工作到这里开始变得缓慢起来。
  

  “报！城南残兵清剿干净，于城墙内侧，发现一个入地通道！”

  裴昇挑了挑眉毛，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只有一个城门的坚城？呸，怕是早就备下了退路，才有恃无恐。

  “命人入内探看，需得小心通道内还有埋伏。”

  裴昇下令，随即又自觉不够放心，便带着身边剩余的玄甲军，往城南那个地道赶去。

  “行台，我方才进去探过，这地道忒长了，至少得一两里！”

  彭乐灰头土脸的从井口爬出，手上还提着几件衣物，将它展示给裴昇看，“这些都散落在地道里的，男女老少皆有。”

  “难怪这城南抵抗的这么激烈，原来就是为了掩饰这个地道。”彭乐指着井口所在的那个小院，地面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血水从尸体上潺潺流出，淋漓在地面，混着泥土，掺杂成暗褐色，一脚踩在上面，好似踩在沼泽当中。

  “这些部曲倒也忠心。”裴昇翻了翻尸体身上的甲胄，精致程度远胜于裴昇工坊出产的简陋两当铠，随即指示兵卒将铁甲剥下。

  “是哪个氏族的，知道吗？”

  “常氏。”彭乐递上了一面旌旗，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常字。

  “地道内情况如何？”裴昇接过旌旗，看了一眼，便将其丢掉。

  “我带人探寻了一刻钟左右，发觉这地道过于幽深，不敢再探，又怕行台等的着急，所以就回头了。”彭乐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混着尘土，把自己抹成了个大花脸。

  裴昇闻言，则是讶异的看着彭乐，今天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啊，怎么突然转性了？按照彭乐的性子，不是应该不管不顾的一冲到底吗？

  “很好，嗯，做到很对，有进步。”或许是从来没想过怎么夸彭乐，裴昇绞尽脑汁，抓着头皮，也只能这么干巴巴的夸了彭乐两句。

  “嘿嘿！”彭乐倒是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傻乐，反正对于他来说，从来没有被裴昇夸奖过，如今能得一两句也足够了。

  身后传来了沉闷的甲片响声，却是李虎引着一队步卒前来，他低头回报道：“城东南那处寺庙已然控制住，寺内顽抗僧人尽数伏诛，至于寺内百姓，自言是寺庙周围普通居民，我已经责令他们立即返回家中，不得外出。”

  他看着裴昇依旧伸头观察着入口的水井，不禁发声询问，“行台，需要继续探查这地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