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37页

  “不必了，这通道必然是通往城外的，而城外，贺六浑早就率兵前去搜寻了！”

  裴昇拍了拍井口，不以为意。

  ……

  “主公，有骑兵来了！”

  常氏甲士一把将搀扶着的常氏族长强行按下身子，遮掩在芦苇丛中。

  “不可能，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更何况，还有耿氏在另一处逃窜，他们人多，要追也是追他们！”常氏族长猝不及防被一把按在地上，脸颊贴着芦苇根部的泥水，感受着地面传来的隆隆马步震动，心中不免绝望。

  “完了，我常氏今日要亡在此地了。”常氏族长内心一片茫然，原先脑中设计好的思量和计划，全被这突如其来的骑兵击的粉碎。

  “我辽西常氏几百年的存续和基业……”

  “主公！事情还未到绝路！”常氏甲士低伏着身子，狠狠揪住了已然失措的常氏族长，以一副常氏族长从未见过的神色说道：“为今之计，只能小人挺身而出了，小人一家深受常氏恩惠，更得赐常姓。这是大恩，如今小人以性命来报。”

  随即他对着常氏族长低声喝道：“速速往前爬，后面追兵，我来阻延！”

  常氏族长怔然无语，片刻后四肢划动，如同一只犬豕般蜷缩着身子奋力往前爬。

  “主公，莫忘了这个，带上他！”原先被绑的结实的韩三，此刻被甲士稍稍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他将刀压在韩三脖子上，低声喝道：“你若是想要活命，就相助我家主公前往营州，不然就是死！”

  韩三连连点头，更是张嘴想要言语，可惜被堵住了口舌，片声不得发。

  而此时，趴在地上的常氏族长已经爬出甚远，韩三见状也低伏着身子，奋力追逐，只是没有像常氏族长那般狼狈。

  “儿郎们！报答常氏恩德的时候到了！”甲士看着身边仅剩的两什兵卒，但是依然面色坚毅。

  他抽刀出鞘，居然直接立起身子来，对着已经包抄过来的骑兵，振振有词，“常氏子弟在此，随我冲锋！”

  可惜响应他的，只有孤独的回声。

  先前的那些个兵卒，在他挺身站起来之后，早就掉头逃窜了。

  还有那些被他和常氏族长忽略，或者说是刻意忘记的常氏族人们。直如被惊动的慌鸟一般，在芦苇荡里四散离开。

  这样更好，能掩盖主公的痕迹。感受着身后传来的动静，甲士面色不变，心头却涌起了一丝喜色，就让我和你们所有人的血，来为主公夺一条生路吧！
  

  他单手持刀，高呼一声，朝着汹涌而来的骑兵冲去。

  “噗！”

  战马从他身边快速冲过，一根半短不长微缩版的马槊，好像水面掠过的鹰隼，往他头上轻轻啄了一下。

  他瞬间觉得自己眼睛花了，周遭一切好像开始旋转起来，自己仿佛也能看到更远处，那是主公的生路，那是一条白色的狂浪，划出弧线，向着这边卷来。

  什么？
  甲士觉得自己的视线已经到达了最高点，随后开始下坠，一股明悟也从他脑间闪过。

  那不是什么白浪，那是又一队密密压压的骑兵，正从后方包抄过来，与身前的骑兵形成了合围。

  原来如此，逃无可逃……

  失去头颅的尸体，猛地摔在地上。

  “是贺六浑阿兄吗！？”

  斛律光扬起微缩版的马槊，先是一喜，随即又有一股微微的不甘，到手的奇功没有了！
  ……

  “临阵不固守陈规，懂得随机应变。幼龄冲阵，毫无畏惧，真不愧是我幽燕麒麟儿。”

  裴昇大力赞扬着斛律光，此刻他们已经身处肥奴城内的刺史府，面前正捆绑着一大帮耿氏和常氏族人，乃斛律光和高欢合力擒获的。

  站在裴昇身后的彭乐禁不住挠了挠头，怎么夸我的时候，只有好，对这几个词，轮到斛律小儿，就是一大堆自己听不懂的词。

  这人和人的区别这么大吗？
  面前的斛律光，听到裴昇的话，虽然脸带兴奋，却依旧一板一眼的认真对着裴昇拜谢，高声朗朗，“此并非我一人之功，先有公孙止提供通道辛密，后有高都督一同合围。若是没有他们二人，我们必然无法将这些人全部擒获。”

  斛律金与有荣焉的在一旁听着，随着斛律光讲完，他捋着胡须的手不禁顿住了，这就没了？你老父的功劳呢？南面的耿氏可是我擒获的啊？而且你辨识敌军的本领也是我教的啊？

  不提斛律金满心的诽谤，裴昇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堂中的一干俘虏身上。

  “辽西常氏？辽西耿氏？”

  裴昇扫了一眼，“你们谁是族长？”

  地上众人纷纷把眼神聚向两个中年人，一人衣着华贵，面容苍老，一人浑身污泥，神情仓惶。

  裴昇正待发问，身后忽然匆匆赶来了一名兵卒。

  他面色难看，对着裴昇禀报道：“行台，后院当中一应侍女尽数被屠，那刺史卧室当中，血流漂杵，蚊蝇聚众成团，简直是惨不忍睹！”

  堂中众人尽皆无声，许久之后，裴昇才发问，“平州刺史呢？也被屠戮了？”

  “屋内未发现男尸！”

  “你们可知道，这刺史是被谁所杀？”裴昇将目光投向耿氏和常氏，若说城中谁最有嫌疑，除开这些氏族，也没别人了。

  “与我耿氏无关！若说平日里最看不起刺史的，当属常氏和段氏！”耿氏族长梗着脖子回道。

  “要说是谁杀的，那必然无出这两家之手。”

  “不，不是我杀的。大行台，大将军，大人！”常氏族长好像忽然回魂一样，对着裴昇嘶吼道：“我们常氏愿意奉上所有家资丁口，只请大行台放过我们常氏。”

  “我们常氏可以帮助大行台收服辽西，可以帮大行台聚拢那些平民黔首，可以帮大行台……”

  裴昇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常氏族长，见他支支吾吾，停了下来，便问道：“还有什么可以帮我的？”

  “若是你想不出，那我倒是想到一个。你如果帮了我这个忙，或许可以放过你们常氏。”

  常氏族长一顿，面上浮现出喜色来，连连称谢。

  “这个忙嘛。”裴昇和高欢对望了一眼，随即似笑非笑的说道：“就是替我去一趟洛阳。”

  常氏族长抬头看着裴昇，因为双手被紧紧绑住，致使他此刻抬头撅臀，姿势分外滑稽。

  “将三氏族族长头颅一并送到洛阳，就说他们刺杀平州刺史，意图谋反。幸得被我这个北道行台，都督河北四州诸军事发觉，发兵北上，鏖战旬月之后方才剿灭叛军！”裴昇点了点常氏族长的头颅，叹息道。

  “这北境，若是没有我这个大魏忠臣，良将虎牧，简直就是不得安稳！”

  第115章 东临碣石有遗篇

  “真的要放了常氏族人和耿氏族人？”高欢满脸的不解。

  “对，还有那段氏族人也放了。”

  “为何？”

  “三氏族长已诛，剩余族人将他们拆散，迁居到燕州和幽州即可。”裴昇顿了顿，看向高欢，“难道你还想把他们全杀光？”

  “我只怕会留有后患。”

  “别担心，离了他们深耕繁衍的故土，且不说在新地界他们能否再次成长起来，就算是他们重新有了先前气象。恐怕到时候，我们两个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裴昇笑吟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