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48页

  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

  城门处的一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在彭乐率先的鼓噪之下,发出了热烈的喧闹。

  “别看了!”

  在离城门处不远,原先络绎不绝的编户分田队伍,如今已经只剩寥寥几人,就连办事窗口也只剩下一个了。

  说话之人,正是摊着纸笔进行登记的行台府属下文吏,他略带羡慕的看着城门热闹,随后又转过头来,对着身前两人连声催促。

  “姓名,年龄,籍贯。”

  文吏面前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他们俱是一样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至脸上也涂着厚厚尘埃污垢,看不清楚容颜。

  “问你们话呢!”文吏有些不耐,但是碍于明文规定,也只能轻轻敲着桌子,“这蓟城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你们这幅模样,来编户之辈了。莫非你们是从瀛州逃难来的?”

  “是,是。”两个人忙不迭的出声。

  “兄弟?”文吏甩了一眼到两人身上,身量差不多,这容颜好似也差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居然瞬间各自读懂了对方的意思,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是!”

  “姓名。”

  两人卡顿一会,还是身材更为壮硕一些的男子,哑着嗓子先开口,“裴五。”

  “嚯!和我们行台一个姓!?”文吏有些吃惊,再度扫视了说话男子一眼,只见这男子低垂着头,头发散乱,他摇了摇头,执笔的手点向另外一人,“那你是裴几?”

  “裴六。这是我阿兄。”

  “籍贯瀛州哪里?”

  “浮阳郡。”裴六立刻接话。

  或许是文吏的态度并不凶恶,裴五和裴六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回答起问题,也条理分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多时就把该登记的所有资料回答完毕。

  文吏递过两份文书结状,“你们虽是兄弟,但是俱已成年,所以不得同居一户,我将你们分为两户,各自成家。但是念在你们兄弟,初来幽州,又只身一人,分田时会考虑将你们田分在一起,以互相协力。”

  “收好文书。日后所有杂事,都可以寻领长问询,领长解决不了,找里长,里长再解决不了,找党长。”

  “农事则可以找典农寺的人去问,呐,就是田间那些穿绿袍之人。”

  两人接过文书,认真的听着文吏来说,只见文吏讲到最后,忽的变了颜色,“我们幽州法律,编户之人,一贯都是宽入严出。编完户,就是幽州人,若是被我们发现你们实属细作,那就小心尔等性命!”

  “须知道,郡县各地都有我军中兵卒巡逻,任谁做不法事,都逃脱不了制裁。你们且看那位威严赫赫的长者。”文吏指向城门口,捋须大笑看着裴昇和宇文静止不住口的郦道元,言之凿凿的放狠话。

  “那就监察幽州的幽州刺史郦公!落在他手上,叫你们生死两难!”

  裴五和裴六听到刺史一词,同时缩了缩脖子。

  文吏见自己的恫吓起了效果,满意的挥手,示意两人去寻典农寺分田。

  恰在此时,城门口又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浪之大,要传遍整座蓟城似的。

  文吏闻声也面露大喜之色,他一把抓住身前的裴五和裴六,“听到没有,听到没有,行台要大婚了!”

  同样从肥如城逃窜得生,但是并不相识,此刻却化名裴五和裴六,成为异父异母亲生兄弟的王恶儿和段大郎,只得跟着这名文吏一同欢呼。

  “好耶,行台要大婚了!”

  第122章 艰难的谋与策
  就在裴昇做了他人生大事的决定之时,葛荣也在思考属于他的大事决定。

  对于葛荣来说,从投奔鲜于修礼开始,他从没有起过自起炉灶,或者自力更生,反正就是独立的那一种心思。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葛荣坐在原本属于鲜于修礼的大座上,托着下巴,开始思索,“是从他开始更加信任毛普贤,所有大事都不和自己商量开始?”

  “还是,从卢文伟、元洪业一个接一个新人得宠开始?”

  葛荣也想不明白自己心思是如何变化的,但是一切不重要了,因为现在已经没有鲜于修礼了。

  既然没有了他,那么关于他的一切痕迹都该推翻了,包括他的各种不堪的军事决定。

  所以,葛荣在一声长叹之后,心中做出了属于他的决定。

  “保洛,吹号!召集军中所有将领,在三阵号声之后,必须入帐商议军事!”葛荣起身,铁甲铮铮,不比大权在握后,就日渐放纵的鲜于修礼。葛荣这身铁甲,自他起事之后,从未离身。

  号角声绵绵。

  第一阵号角声过后,帐中只来了寥寥数名将领,俱是葛荣一派的心腹。

  张保洛面色难看的看着帐外,抬头去看葛荣,葛荣神情深沉,只是挥手让张保洛继续吹号。

  第二阵号角后,人终于是多了起来,譬如宇文氏一派,代人一派,都陆续到达。
  

  这些人也不急着入帐,反倒是聚在门口,一时谈笑,过后不久,范阳卢文伟也到了,这等热闹地界,简直是他的主场,只见他如泥鳅一般,四处钻营,与何人都是言笑晏晏。

  第三阵号角终于响起,此时聚在门口的诸将,方才集体入帐。

  与鲜于修礼时代不同,葛荣没有将座位摆在正中,让大家围绕着他。而是沿着两侧,排了两列的胡床,最上首也不过是一个略大一点的胡床。

  诸将先是面面相觑,随后才在张保洛的引导之下,纷纷入座。

  等众人坐定,原先有些嘈杂的大帐之内,顿时肃穆安静下来。

  三阵号角完毕,葛荣抬眼看着诸将,先不说话,抬手示意张保洛将帐门放下。

  也正在此时,尉灵根等人匆匆赶来,趁着帐门放下一刻,挤进了大帐。

  张保洛眼神凌冽,但是葛荣依旧无言,只是继续示意他将帐门放下。

  又候了片刻,葛荣还是没有说话,大帐之内已经开始起了窸窸窣窣的骚乱之声。

  葛荣伸手制止,随后指着帐门,沉声说道:“诸位请听。”

  诸将先是不解,随后便听到了帐门外传来的噗噗声,形似水罐爆碎,沙袋倒地。

  随即帐门掀开,几个头颅被递了进来,张保洛一把抓起,晃晃悠悠的从诸将身前走过,将头颅摆在葛荣身前的案几上。

  诸将纷纷伸着脖子来看,居然是那几个三阵号角声之后,依然没有入帐的将领。

  “先前已经定下规矩,闻号角声后,入帐议事。这些有耳无心之辈,此乃咎由自取。”葛荣容色平静,伸手从这几颗头颅上方拂过,而后肃然看着诸将,“诸位将领,皆是听令之人。且宽心,勿忧。”

  诸位将领愈发缄默,大帐之内只能听到葛荣的声音。

  片刻之后,葛荣拍案而起,震的案几上的头颅东倒西歪,“我已经决定撤围卢奴城,东趋瀛州。”

  他目光灼灼扫向所有人,“诸将是赞同还是反对?”

  诸将先是沉默一时,随后齐声大喝,“赞同!”

  ……

  卢奴城头,杨津看着离去的乱军,面色不变,而他身后的一众属吏和将领则纷纷露出放松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