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兵到大帝，朕这一生如履薄冰_第177页

  “中书令，我是真的不知道为何这虎骨酒效力愈发不堪。这虎骨肯定是真的啊！”蔡俊气急，开始胡乱赌咒起来。

  郑俨隔着帷帽，死死盯着蔡俊，半晌才吐出话来，“我只告诉你一句，你传给裴昇。”

  “不管是虎骨，抑或其他神方，叫他赶紧送来洛阳！不然，你！你们就等着吧！”

  “我既然能够让他做上北道行台，我自然也能让他变成一个平民百姓！”

  蔡俊心中冷笑不止，脸上却依旧谄媚，连连点头说道：“我马上就传话回去，须臾不敢耽搁。”

  郑俨正了正头上因为盛怒而歪斜的帷帽，薄绢之下，露出了他没有涂脂抹粉的脸庞，青一块黑一块，斑斑点点，像个恶鬼，好不骇人。

  “莫要让我等太久！不然你们全部等着褫官吧！”郑俨兀自喘着粗气，留下最后一句警告，然后才挥袖而去。

  蔡俊松了一口气，却不离开，他整了整杂乱的案几，拎出一壶清酒，自斟自饮起来。

  几刻时辰过后，厢房大门再度被推开，一个神色沉静之人走了进来。

  他对着蔡俊微笑道：“员外郎，初次见面，不胜荣幸。”

  第142章 不一样的焰火
  “于参军，我也是久仰你的大名，坐！”

  蔡俊摆足了地主姿态，伸手翩翩一指，人却并不起身相迎。

  于谨微笑不变，回身掩上房门，随后便坐到蔡俊对面，不等蔡俊说话，就拿起案几上的酒杯和清酒，也自斟自饮起来。

  两人如此对峙许久，没有言语，只是饮酒，你一杯，我一杯。不多时，一壶清酒已经喝完，两人俱只剩下杯中残酒。

  于谨依旧笑吟吟的，而蔡俊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从怀中掏出了一封密函，将之推给于谨。

  “你家广阳王和少君都在幽州，无伤无病，一切安好。”蔡俊点了点密函，示意于谨拆看，“还有那些你先前的同僚，如今也都入了行台府做事，不过嘛，官职都不高。”

  说到这，蔡俊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毕竟都是晚来之人。”

  于谨并不拆开密函观看，先前他早已经收到了广阳王元深辗转送到他手中的一份密信，只不过信中只有一句话，“我安好，寻洛阳蔡景彦，听其言，与之谋。”

  想必蔡俊此时递上的密函，也不过是多写了些元深等人的近况吧。

  蔡俊看着于谨这幅云淡风轻的神态，心里不禁有些腻歪，撇了撇嘴角，继续说起了正事来。

  “于参军久居洛阳，可认识谷士恢？”

  “识得。”于谨眉头一皱，“前散骑常侍、直阁将军。可是此人不是五月间就已经被杀了？员外郎为何会提起他？”

  “此人乃我们好不容易才搭上的暗线。”蔡俊咽了口水，叹息道。
  

  “暗线？”于谨心思一动，“皇上？”

  “嗯。”蔡俊低低应了一声，想起自己这一年来在洛阳的各种逢迎，心中不禁有些累。

  “胡太后着实心狠，凡是皇上身边亲信，不是被杀，就是被贬。我结交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她杀人的速度。”蔡俊欲哭无泪，他一个人在洛阳做密探，也算是心中压抑许多言语，此刻居然对着于谨这个初次见面之人，大肆发泄出来。

  “甚至有的时候，我前日刚刚送上金银，明日这人就被贬责。我都怀疑，是否是两边串通好，来诓骗我的财物。”

  于谨没有取笑蔡俊，反而跟着叹息起来，“自太后再度临朝之后，嬖幸用事，政事纵弛。皇上又年岁渐长，太后自然要减除他身边的亲信，隔绝内外，如此才能保证自己所作所为不被皇上知晓。”

  “可是皇上终究是要长大的。那谷士恢，不就是因为鼓动皇上亲征，才被诛杀的吗？”胸口隐隐的发疼，让蔡俊不耐起来，他又回忆起了郑主事那打人的拳头以及郑俨那可怖的脸。

  “皇上身边亲信留不住，太后那边，如今又出了状况，对我们愈发不满。”蔡俊看向于谨，满脸苦涩，又带着一丝期盼，“这探密之事，真的难做。幸好如今有于参军与我同行，不知道你有何可以教我的？”

  于谨微微挑眉，看着蔡俊，心中对他的评价，不禁又低了几分，前倨后恭，见新人辄想打压，打压不成，又轻易相信，甚至隐秘之言，也不加保留，随意述说。

  而幽州裴昇用此人为洛阳如此紧要的密探，他就没有甄别过吗？
  想到这，于谨对裴昇的评价也跟着低了几分，但是有元深书信在前，他也只能压住心中不屑，尽力的帮蔡俊参详起来。

  “如此说来，郑俨那边是无法可想？”

  “非是无法，实在不能。幽州来信说，他服用虎狼药已经病入膏肓，什么药都无救了。”蔡俊摊了摊手，“而且，贺六浑还说，这郑俨已无价值，不必理会，随意敷衍即可。”

  “所以，重点还是要落在皇上身上。”于谨点了点案几，若有所思，“蔡员外，可还能联络到皇上的其余亲信？”

  “只剩一个了……”

  “何人？”

  “蜜多道人。”

  ……

  说是道人，其实是僧侣。

  北魏的僧官最初称“道人统”，《释老志》记，北魏皇始年间(396—397年)，赵郡有沙门名法果者，勤于修行，持戒严格，善于讲经。太祖闻其名声，诏徵京师。后委他任道人统，以“绾摄僧徒”。这是北魏管理僧务官员之始。

  而真正的道门之人，称为道士，两者是有区别。

  “于参军，这边来。”蔡俊带着于谨在洛阳城东穿梭，尽往小街巷尾走，好半天，两人才在一间逼仄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此间就是蜜多道人所主持佛堂。”

  “这是百姓居士舍屋而成的寺庙吧？”于谨微微扫了一眼寺庙的门脸，寺内无高塔浮屠，疑问道：“蜜多道人不是皇上身边亲信吗？怎生在这等小庙栖身？”

  “保全性命而已。”蔡俊小心的环顾四周，见到无人，遂贴着门板轻轻敲响，“蜜多道人已经许久没有进禁中，服侍皇上左右了。”

  敲门之后，过得片刻，一个脑壳泛青的小沙弥，伸头出来，一见蔡俊先是欢喜，居然直接摊手出来。

  蔡俊也是熟稔的从袖中掏出一块银饼，放到小沙弥手掌上，做了个佛礼，说道：“请小师傅帮我知会道人，就说蔡员外来访。”

  小沙弥手掌一合，一缩，手中银饼就已经不见，然后双掌合十道：“多谢施主布施，稍待。”

  然后也不迎两人入院，倒是重新掩上大门自顾自去了。

  蔡俊再度对着于谨出言解释道：“收了钱，说布施，就表示道人肯见我们。我们等一会儿就好。”

  于谨没有回答，自是冷眼旁观。

  果然如蔡俊所说，不久之后，小沙弥重新开门，将两人带到了后院，见到了一个干瘪枯瘦的老僧。

  “道人……”蔡俊一见面，就急急想言语。

  不想蜜多道人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来。

  蔡俊顿时一愣，死死盯着蜜多道人，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饼，不想蜜多道人看也不看依旧说着奇怪的语言。